□ 沈伯素

《孟子·公孙丑上》有句：“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每读亚圣这句名言，我都会想起夏佩白先生。夏佩白(1887～1959)，镇江名贤，曾任镇江师范学校校长，因为我曾就读于镇江师范，他是我的恩师。夏佩白在镇江市乃至江苏省内均有较好声誉，1951年，曾被选为苏南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第二届协商委员会副主席。1955年被选为镇江市副市长，分管教育。夏佩白爱教育，爱国家，爱人民，与人为善一世。

夏佩白1911年毕业于南京两江优级师范学堂数理科，受同乡人柳诒徵教益良多，立志从善，办学兴教。他曾先后在安徽芜湖安徽公学、扬州第五师范学校、省立淮安中学、省立镇江中学和镇江师范任教。在江苏中学界，他是有名的物理教师和教务主任，曾任省教育厅督学，是“少有的公正廉洁的省督学”。他编写的《高中物理学》《物理实验法》，被教育部选为全国高中物理课本。

1937年冬，省立镇江师范遭日机炸毁。夏佩白于1938年与镇江师范部分师生辗转到上海，在宁波路赁屋创办了镇师沪校，被推为校长。1941年因日寇扫荡，沪校又被迫解散。抗战胜利后，他立即回到镇江在正东路复校，任江苏省立镇江师范学校校长。

复校时，夏佩白立即修改“校歌”，曰：“壮丽山川古润州，江左人才渊薮。……立己立人，努力努力，适应时代潮流！”歌词深深表达了他热爱自己家乡和为国家培养建设人才的情感。他在学校的大会上解释“师范”二字时说：“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勉励大家德才俱修，学有所成。他有一对慈祥的目光。我就读于镇江师范时，常见他在校园内来回走动，精神矍铄，每当遇到他，向他鞠躬，他都微笑作答，一副睿智而又慈祥的表情，令人心生温暖。

他管理学校十分严格，把学校的一切活动安排得有条不紊，校园常年秩序井然，在这样的学校读书，学生多有一种安全舒畅的幸福感。

夏校长知人善任，治校有方。著作丰厚的吴调公先生说他是一位“思想进步而兼博学君子的教育界老前辈。”那时学校教师实行聘任制，镇江师范有一批学养深厚的知名教师，如国学功底深厚的蒋逸雪，治学严谨的吴卓修，著名地理教师江武子，著名生物教师曹培良，擅长写意的美术教师张介侯，熟悉地方史志的王骧等。他们都以真才实学，兢兢业业为求知若渴的学子们传道授业解惑，弘扬了夏佩白校长的教育思想和远见卓识。

夏佩白经历了由教育工作者到政府官员的转变，始终保持着传统知识分子清介自守的品格与真挚的爱国热诚。1938年，汪精卫投敌卖国，1939年投降派周佛海着人到上海找夏佩白，拉他出任伪江苏省教育厅厅长。但是，他埋名不出，誓死不任伪职。1950年，美国侵略朝鲜，他义愤填膺，抗美援朝战争爆发，祖国号召青年学生参军，他立即在大会上为正在镇江师范读高三的儿子报了名。

夏佩白先生十分重视自己的品德修养，乐于清贫，衣着朴素，克己奉公。他曾在一首诗中写道：“清贫自有清贫乐，劲草何如问疾风。”我在镇江师范读书时，总见他着一件平布长衫，穿布鞋。作为一校之长，人们见不到他生活方面有任何特殊之处，甚至经常夜间在学校住宿。一位同学告诉我：夏老师晚年患有哮喘病，走路气喘，但仍然坚持步行上下班，中途如需休息，宁可在临街的石阶上略坐，也不愿劳及亲友；去南京开会期间，看病的医药费坚持自理，不花国家一分钱。他的一个儿子就学于扬州师院，尽管当时扬师的院长是他的学生，但儿子的生活和分配从未相托，而是要求儿子做事为人要从国家利益出发，遵从组织分配，到艰苦地区工作。他去世时，留给子女的不过是一支钢笔。

自从1952年8月加入民盟，又从1956年起当选第一至三届民盟镇江委员会主委，夏佩白就一直关爱自己的盟友。当年，镇江市民盟首批成员除他和姚荷生外，还有镇江师范副校长孟有功和镇江初级师范校长伏镇钧，四人合作得十分愉快。我曾与后来任职市人大的伏镇钧同志共事一程，多次谈及夏佩白先生，都十分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