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安

茄子是一款遍及中国南北各地、可从初夏一直大量供应到秋末的蔬菜，可以生食，亦可熟食，烧法多变，精粗不拘。精细至极的，莫过于“茄鲞”，这可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唯一具体讲出制作方法的一道菜。由于茄子善于吸收各种鲜味，纳众妙于一炉，故曹雪芹对这种符合官府菜粗菜细做、踵事增华精神的烧法，才会特意着墨，增加戏剧效果，藉博读者一笑。

祖母于2015年的母亲节当日去世，第二天，信佛的母亲没有去请恶俗不堪的吹鼓手，而是花高价从寺庙请来和尚为祖母念经，以此超度祖母的亡灵早登西方极乐世界。

一大清早，大和尚领了六个小和尚匆匆赶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中午的斋饭不能用猪油，蔬菜里面不能放韭蒜花椒等辛辣之物；第二句话是来两天带一上午，每天念经定时定点，一切都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后天出殡前现金结账。父亲因为要忙着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特地请了个厨师来做饭，我因为刀功还不错，被留在厨房打下手。母亲到菜市场买来了各种蔬菜和猪牛肉，一个上午厨师要做两桌菜，全素的招待和尚，荤素的招待客人。

这位厨师在做油焖茄子时，我差点没叫出声来，只见他拿起菜油油桶就像倒开水似的“哗哗”往锅里倒，一边倒一边对我说:“茄子没油不好吃，油焖茄子更要油多，一滴水都不能放。”然后就把切成滚刀块的茄子放进油里大火煸炒，我站在一旁心想，原来油焖茄子是这样做法，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关键接下来他做其他菜也倒很多油，还说什么油多不坏菜，油多菜才香。按照我以前的脾气肯定会对他提出意见，倒不是舍不得那点油，而是菜里油太多会难以下咽。但祖母离世带来的伤心和连日熬夜守夜带来的疲惫，让我懒得开口，只是心里担心那些和尚们会嫌油太多，可能吃不下去。

结果，半小时后我去收拾盘子时，一桌重油素菜居然被吃得精光，盘子上赫然汪着一层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