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7月12日
第11版:芙蓉楼

儿时出行梦

□ 张国喜

我的家乡小岛扬中地处长江下游,四面环江。我儿时的扬中交通仅靠民间的渡口和小木船通往外界,遇到恶劣天气,船舶停航,扬中就成了孤岛独洲,上世纪70年代初,儿时的我想走出孤岛扬中的出行梦想有很多……

儿时,第一个梦想是乘“姚镇班”客轮沿长江到镇江。“姚镇班”,是儿时见过世面的大人们口中的大船。“姚镇班”诞生于1927年,专营客运(兼货运),每天往返于镇江至姚桥之间,故称“姚镇班”或“镇姚班”航线。“姚镇班”的开通,方便了两岸的客商,当“姚镇班”从镇江出发,到龟山时,便鸣笛,时间约在上午的10:30左右,这时两岸的百姓也习惯地知道,煮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离我老家最近的是沙家港码头,到镇江的票价为7毛钱,来回1元4角。我也知道家里很不富裕,单程票价要父母4个工的工分钱。为了这张船票,儿时的我费尽心思,想自己解决。

春天,我跟着邻居大哥学习养蚕,采摘嫩绿的桑叶喂蚕宝宝,希望它快快长大,吐丝结茧。邻居养蚕大哥帮我代卖合格蚕茧,那一季我得了4毛5分钱的报酬,但离1元4角路费还差距很大。夏天,邻居大哥说,蝉衣卖给药店可挣钱,那年夏季我顶着烈日带着小妹穿树林、过竹林、到河边捡知了,有一次在一棵大槐树上捡到了10余只,树下的小妹看得可开心了。那一年的夏天,共捡到300余只蝉衣,捡去霉变的,收获3毛钱。春夏两季的辛勤付出,得到回报7毛多,离目标还有一半。

第二年,祖母时常生病,经常头疼和心绞痛,需要我陪伴,没有时间和精力创收了,我的创收全用在给祖母买药了。儿时的出行梦因生活所迫夭折了,搭乘“姚镇班”一直是梦想,直到1985年停航未亲临其上,成为人生憾事。

儿时,第二个梦想是乘大客车过汽渡到镇江。1960年5月,扬中栏杆桥至丹徒新港的公路渡口建成通航,实现了扬中岛域对外可通汽车的通道,打开了扬中通往外界的“大门”。那时有一技之长或头脑灵活的扬中人,开始了走南闯北,汽渡为走出小岛的扬中人提供了方便,大大缩短了出行时间。我做梦都想乘大客到镇江游览金山、焦山、北固山……这个梦终于在上世纪80年代初得以实现,那时我考取了省内水运重点中专,要在镇江乘“江申号”长江客轮前往南通上学。一般一学期回家一趟,开学前一天下午在老家吃过饭,就坐上父亲的自行车,先到扬中汽车站乘大客车过汽渡直达当时位于市区健康路上的汽车站。出站后,不敢耽搁,直接乘公交车到达长江边(当时叫苏北路)3号码头购票。

一般情况下我买四等舱的票,二等、三等舱是不敢奢望的,有一次实在买不到票就买了散席,花一块五毛钱领到一件毛毯、一张席子睡在甲板上,这种体验很新鲜。购完票离晚上9点上船还有4个多小时,就在苏北路上转悠,一碗阳春面、两只包子就当晚餐。江轮从武汉走来,晚上8点停靠镇江港3号码头,9点上船,五层楼高的大轮有几十米长,一层一层楼似的船舱变成了不同等级的客房。漫天星辰给我无穷的遐想,大约凌晨5点,天已亮,南通天生港到了,满怀欣喜、满怀希望,挥挥手和大轮告别,半年后再见。上了码头,脑中还装满着上船前后的情景:胸前平挂木板卖雪花膏的姑娘在苏北路上叫卖;栈桥两旁的小吃吆喝不断;上船后,大轮上的小店有武汉、九江的商品;大餐厅排长队买饭吃,气氛热烈,场面欢快……

3年的求学生活,我成了镇江港3号码头的定时过客。也许是缘分,我毕业后在镇江交通工作了30多年,见证了苏北路变成了长江路、见证了“江申”轮由鼎盛辉煌到退出历史的舞台。

儿时的第三个梦想乘大客车过大桥到镇江。这个梦想在二十几年后实现了:1994年10月6日,万里长江之上首座由地方政府和群众集资建造的扬中大桥(扬中一桥)建成——圆梦,结束了孤岛的历史,实现了世世代代扬中人梦寐以求的造桥梦。扬中一桥成为当时当地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万人空巷看大桥”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从出行看天、过江靠渡,到南桥北渡,再到一岛五桥……“天堑变通途”是扬中人孜孜不倦的追求,也是一个自力更生、万众一心、奋斗不息的圆梦历程。

儿时,我的第四个梦想是开私家车过大桥到镇江。儿时,见的最多是手扶拖拉机,发动时气管冒着浓浓的黑烟,带着呛人的柴油味,发出“突突突”的响声。偶尔在去县城的公路上看到大客车和吉普车,那时还不敢肖想汽车,有一辆自行车就好满足了。1979年上高中那年终于骑上了长征牌自行车,开心极了。开始梦想要是有一辆吉普车就好了……终于在40年后的2014年,儿子大学毕业当上律师时,买了一辆“途观”,第一次的远门就是儿子驾驶“途观”,一家三口回扬中访亲,从镇江出发,一小时就到扬中,后来丁卯高架建成了,40分钟就到老家了。

弹指四十余年,时代在变,社会在变,生活更在变,儿时的出行梦均以不同的方式变为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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