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0日
第10版:西津渡

儿时的外发加工

□ 于锡强

儿时经历的事情大多已淡忘,但是我对各家各户做外发加工活的印象却仍很真切,特别是自己做过的更是记忆犹新。

啥叫外发加工呢?就是把工厂外包加工的活拿回家去做,完成后送检合格获取加工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多家庭普遍是收入少人口多负担重,日子过得紧巴巴,城里的许多家庭千方百计想办法去揽活,靠起早贪黑做些外发加工来补贴家用。最为普遍的是糊火柴盒。

镇江荧昌火柴厂建于1920年5月,生产“老人为记”的“钓鱼”牌火柴,用户称之为“老渔翁”,每盒95~100根,质优量足深受城乡居民的欢迎,畅销大江南北,公私合营后改为镇江火柴厂,是市重点轻工企业。生产火柴有几十道工序基本在厂内完成,有些则是要外包的,如数量巨大的火柴盒就是外包发给成百个家庭加工去完成。别看小小的火柴盒,糊制起来程序也挺多的。眼前浮现出邻居黄太太一家围着矮桌子糊火柴盒的情景,桌上摆放的是木盒条、纸盒条、糨糊盆、模板等,小板凳上坐着姐妹三个,童稚未去的小脸,还有沾满糨糊的手,认真糊火柴盒的神态还鲜活异常……

我常去凑热闹,有时也参与其中,知晓整个流程:首先是糊内盒(俗称小底子),然后再糊外盒(俗称大帮子)。糊内盒比较复杂,要有几个人合作,要经过打条、圈盒、封底三项工序,首先将几沓纸条排齐均匀地刷糨糊,把窄木条逐个放至合适位置贴在小纸条上逐个揭起,然后将沾着纸的木条取下再将木条对准圈起成盒状,先封右边再封接头,并捏紧数秒以免炸口,借用糨糊的粘合力将内盒粘贴成型,封了头的内盒盒底尚敞开,先将小底子套在木模内,再取张方形小木片放在当中,用食指将纸张按实粘牢,底封好后脱出模子取下晒干待用。三姐妹虽年纪小但心灵手巧,小手不停翻飞,左右手协调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匾子里就堆满了内盒。

糊大帮子先拿起一摞外壳纸,依次捻开后,用刷子刷上糨糊,一张一张从右手送到左手弯曲合上,并用左手紧紧握住数秒以免炸口。外盒无需日晒放在大匾子里阴干即可。

干了的小底子和外壳套在一块就算糊好。最后将火柴盒顺向竖立码放,横20盒,竖5盒正好100盒,10垛扎紧就是一件,共1000个火柴盒。送到收货点后,厂方人员会打开几个盒子检查一下是否方正、牢固,不合格的会拒收。糊1000个火柴盒可得人民币0.5元。有些没工作的家庭以此谋生,在糊盒子大军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一家子一月能糊十万盒的,在那个年代可挣得一笔不小的收入。

吴大妈一人就另辟蹊径,中秋前给食品厂剥南瓜子的瓜仁做月饼,剥一斤可得五毛钱加工费,还给制刷厂拣猪鬃,剔除其中的杂毛、杂质也是每斤得五毛钱;赵老太戴起老花镜给服装厂的衣服锁纽眼、钉纽扣、给鞋厂纳打好眼的鞋底等,张叔借助简单机械摇草绳、编草包……都是计件取酬。大家各显神通各尽所能,可算是那个年代的全民创收。

我母亲在未参加工作时不仅操持家务,还去编织社加工织毛衣、围巾等。母亲技艺出众,平针、平反针、罗纹针、元宝针,非常熟练,并无偿教会别人。那时织一条围巾加工费1元,算是不错的收入,为多挣几个钱母亲起早贪黑地赶工,冬夜我一觉睡醒她仍在不停地织着。当时电影《青春之歌》上映,林道静围的围巾成为时尚,百货公司供不应求,给毛线编织社下订单突击赶制。母亲连续织了好多条。父亲下班后有时也为誊印社的文稿、讲义刻蜡纸,按刻的蜡纸张数取酬。

我也参加过外发加工,有天母亲带回一大纸箱图钉和一沓可折成小盒的纸板,亮晶晶的图钉倒在桌上像小山,要数100只图钉装成一盒, 数一盒可得二分钱,我学母亲的样子迅速数起图钉, 不一会儿便数得头脑发胀,坐久了屁股也疼,初次体会到生活的艰辛,挣钱的不易。

我的许多同学都有帮家里糊火柴盒、摇草绳、拣猪鬃、洗瓶子、洗蚌壳(装“蛤蜊油”用的)、卖冰棒等的经历,所得加工费是家庭经济的重要进项,可作日常开销、改善伙食、交学费、给孩子零花钱等。我至今总是在不经意间浮现出邻居一家人围坐在矮桌旁糊火柴盒的温馨场面。那种全家齐心协力,认真劳动的场景令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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