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杰

自打我记事起，母亲总是一副忙碌的样子，穿着洗得褪色的衣服，鞋子也有些变形，头发乱蓬蓬地在脑后缠成一团，别一个简单的发夹，永远素着一张脸。生活的重担，让她在本该活得神采飞扬的年纪，过早地朴素了起来。

如果不是前些天小舅收拾房子时找出来一些老照片，翻拍后发到群里，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母亲年轻时是那么美。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稍稍侧身站着，穿着一条长长的白裙，脚上是一双黑色方口布鞋，又粗又长的辫子从肩头垂下来，一直垂到大腿上。她甜甜地笑着，满眼尽是喜悦。

晚饭时间，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穿廉价的家居服、系着商场打折促销赠送的围裙、正忙着烙饼的母亲，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这些年她为这个家倾尽所有，而我却不曾真正地从心底里认可她的付出。大多数时候，我对她偶尔的唠叨充满了抵触。

前几天，我和母亲还因为琐事发生了小争执。起因是我说晚上想吃饼，让爱人去买点儿回来。母亲听后从床上爬起来说：“别出去买了，我这就去和面，自己烙。”她这两天有点儿伤风，我不愿意让她折腾，而她坚持认为买的饼不卫生。我和母亲为此足足争了十分钟。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让你妈去烙吧，我喜欢吃她烙的饼。”看着体弱多病的父亲，我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头发花白的母亲，我特别难过。忽然发现，这些年，特别是父亲生病以后，我将母亲忽略了一个彻底。买吃的习惯了买那些对父亲身体好的，买衣服会给父亲买一些品质好、穿起来更舒服的。虽然也没少给母亲买衣服，但都是选好了直接买回来，不合适的再拿回去换。我一直认为母亲的品位并不高，她穿什么只要我们看着好就够了，但从未考虑过母亲的喜好，更不曾问过她衣服穿起来是否舒服。

想着想着，我的脑袋开始发痛，满心都是对母亲深深的愧疚和酸酸的心疼。

“妈，您明天有空吗？咱俩去烫个头发吧，然后再去商场里转转。”母亲匆忙地回过头来，说：“闺女，你说啥？”我说：“如果明天你有空的话，咱们去逛街吧！”“我没事，我有时间，我真的能和你们一起去逛街吗？”“当然能啦，以后我和妹妹每周休班都陪你去逛趟街。”

听了我的话，母亲笑得特别开心，眉间的皱纹舒展了许多，眼神也多了几分光亮，这样的她我很久没有见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小妹的婚礼上吧。她站在那里微笑的样子很熟悉，渐渐地和那张老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暗暗庆幸：幸好！我已长大，母亲还未老，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度过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