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正

我在楼下运动。我运动场地附近，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四五岁的儿子，在看鱼。那些小鱼儿，游在小区景观带一条狭长的水池里。

更相信，这处水池里的鱼，是人为放生的。最大的一条观赏鱼，有十多厘米长。或许有更长的鲫鱼，但它们脊背上的伪装色和池底差不多，我注意不到。

对这些鱼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些在小区里带小孩的家长，他们经常自己蹲着，双手圈着孩子，让孩子站在水池边看鱼儿游来游去。

孩子稍大，能放手让他走的，在水池边指着水面，追着鱼，欢得大呼小叫，跑来跑去，惊得家长不停地大声提醒：“小心，小心，不要掉进水里！”

我运动，他们看鱼，我不时看看他们。

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向他的母亲提出了什么要求，我听见他的母亲说：“不要急，我们回家喊爸爸，让他拿网来抓小鱼。”

这些小鱼，抓了能做什么用？又不能吃！我想，她说的，只不过是临时哄哄小孩子的话吧，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继续运动，都快忘了这件事，却看见那对母子俩离去不久又回来了。

这次多了一个人，是孩子的父亲，他一手搀着儿子，一手果真举着一只长柄的大网兜。

我心想，看这网兜，应该是个专业垂钓者的工具，可是，拿到这里来做什么？当真要对付池中那几条可怜的小鱼？它们好不容易被发了善心的人放归准大自然，怎么可以再次受到戕害？让它们就在这水池里自由自在地生活，让更多的人观赏它们，让更多的孩子因它们而获得快乐，不是更好吗？

我对这一家人的行为生出反感来。

我扭头不愿再看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在心里替那几条小鱼儿祷告，希望它们机灵一点，不要撞进那可恶的网兜，要趁着水浑，忍住呛，潜伏在最深的水底，一动不动……

终究池窄水浅，这一家人应该得手了，我听见那个小男孩在欢呼，“爸爸真能干！”那个女人“点赞”。

“给我、给我！爸爸给我！”小男孩追着他的父亲喊。

可恶的一家人！我心里的不愉快快速滋长起来。

“小鱼儿太小，我们带它去找妈妈吧？”出人意料，我听见小男孩的父亲这样说。

“好啊……它妈妈在哪儿呢？”小男孩仰脸看着父亲问。

“就在那边的大池子里。”年轻的父亲指着旁边一片更大的水池说。

那片水池，要比这条细长的水池大几十倍，水也要深许多，里面长着睡莲，岸边长着垂柳，到了莲花红、垂柳绿的季节，那儿是小区里最美的一处风景。在那片水池里，水面上，也经常可以看到，有鱼儿打出一圈一圈的水花。

我看着那一家人用网兜着鱼，绕过几株高大的香樟树，和一堵披满迎春花绿色藤蔓的景观墙，向那片大水池走去，心里如释重负。

那一片大水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