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26日
第12版:春江潮

读书之味

□ 汪 翔

朱熹《朱子语类》云,读书和“吃果子相似,未识滋味时,吃也得,不吃也得。到识滋味了,要住,自住不得”。

宋代学者程颐认为:“外物之味,久则可厌;读书之味,愈久愈深。”林语堂说:“一个人读书,首先要寻求思想之味,而且他也能够获得书中的‘味’。”

可见,能读出书中之味,就能引起读者的浓烈兴味进而取得最佳的效果,这是读书的真髓。

古人深得书中之味。宋代诗人苏舜钦留有《汉书》下酒的典故。苏舜钦十分爱好喝酒,当年住在岳父杜正献家,每天晚上读书,都要饮酒一斗。

岳父感到奇怪,就让人偷偷观察。一次见他在读《汉书》,读到张良行刺秦始皇未中,拍案叹息,饮酒一大杯;读到刘邦、张良君臣在留相遇,感慨兴奋,又饮一大杯。正献公知道后大笑说:“有这样的下酒物,一夜饮一斗实在不算多。”

读书当下酒菜,这一雅趣深得书中真味,也体现古代文人文心的豪放和浪漫。

清初名臣陈廷敬所撰《于成龙传》里说到读唐诗下酒的情形:“夜酒一壶,直钱四文,无下酒物,亦不用箸筷,读唐诗写俚语,痛哭流涕,并不知杯中之为酒为泪也。”以唐诗下酒,和以《汉书》下酒,那种美味估计只有嗜书如命的读书人才能品尝得到。

鲁迅年幼时曾就读于寿镜吾先生的“三味书屋”。何为“三味”?古人有两种说法:其一是前人对读书感受的一种比喻,“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三种体验合称为“三味”;其二是“三味”出自宋代李淑《邯郸书目》:“诗书味之太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是为三味。”

意谓经书味如肉汁,史书味如带骨的肉块,子书味如肉酱,这是把诗书子史等书籍比作佳肴美味,比喻为很好的精神食粮。寿镜吾先生的祖训: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后成为三味书屋的馆训。

古人把好书比作美味佳肴,主张仔细品味、吸收、消化,进而变为对自己有益的养分。故此,明代宋懋澄有“味书”之说:“年来神散,读过便忘,然而欲贮之腹中,犹含美馔于两颊,而不忍下咽。我之于书,味之而已。”好书如同美馔,味之“不忍下咽”,看来读书既饱眼福,又饱口福,真可谓味之无穷。

读书之乐,就在能读出各种书的滋味,使人生好似开放的鲜花,绽放出不同的色彩和芬芳,让精神世界五彩缤纷,使人生丰富多彩。

的确,人生如书,字字入味。人之童年,喜甘甜味。甜而不腻,厚而不肥,秀而不媚,清纯之意味。人之少年,其性青涩,学之苦,考之累,成长之忍,苦涩之味。

人之青年,在社会熔炉里锤炼,走南闯北,率意而行,几多辛酸味。人之中年,成家立业,肩负承前启后的责任,风雨沧桑,脱年少之锋锐,处事干练圆熟,酸甜苦辣都在其中。

人之老年,知天命,洞世事,去名利,养清欢,寻真我,清真之韵味。童年甜而纯,少年苦而涩,青年率而酸,中年平而稳,老年清而真,五味入书入墨,入劲入道,入意入神。

书如人生,五味杂陈。好书自有好味道,或让人满口生津,或让人回味甘鲜,可悟出人生真谛。

一个人生活阅历越丰富,就越有助于对作品的理解,自然也越能读出书中之味。

清代文学家张潮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读读自己曾经读过的文章,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读经典,如品佳肴,能养性灵。读经典,品经典,是在滋补精神的“钙”。古人云:“索物于夜室者,莫良于火;索道于当世者,莫良于典。”经典的耐读,来自其丰厚的内涵。每一部经典,都是无尽的宝藏。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例如《红楼梦》,王蒙《活说红楼梦》道:“我喜欢一次又一次地阅读《红楼梦》。我喜欢一次又一次地琢磨《红楼梦》,每读一次都有新发现,每读一次都有新体会新解读。”鲁迅《集外集拾遗补编·绛洞花主小引》则道:“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作为一个思想的载体,经典作品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民族文化和知识的结晶,它们代表着时代精神,能够穿越时空,启迪后人。

品读经典,可以给人以美的享受。翻开《诗经》,蓝天白云之下,一泓碧水悠悠东流,雎鸠关关声中,河边一个青年小伙子顿生无限情思,河对岸悠然采荇菜的姑娘正是小伙子迷恋思慕的对象。

翻开唐诗,品读诗圣诗仙精练的语言,纯真的意境,如饮甘泉,如沐甘露,如品香茗。

读经典可以“养性灵”。经典作品蕴含的智慧光芒、深刻哲思、美妙文辞,能够渗透进阅读者的灵魂,与人融为一体。

饱读经典,养成知识丰富、道德高尚、情趣健康的性灵,可以让人生从浮躁走向宁静,从浅陋走向优雅。读《史记》,可品味“通古今之变”;读《岳阳楼记》,可品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读《正气歌》,可以品味人格追求的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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