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立新

大走访到句容市茅山管委会下辖的马埂村，才知道茅山南面还有九龙山、方山、大王山、马山、丫髻山、瓦屋山等。群山拱卫着茅山，山沟、凹地积下一片绿水，滋养起一派生机。新四军枪械修理所、九龙山观景台、瓦屋山国家森林公园、宝藏禅寺就掩映在这片崇山峻岭中。奇花异草、古木老树、青萝藤蔓、掩秀涵虚，锁群山一片烟雨，显山峦羽仙美景，展大山百年风云。

马山从群山中落到马埂村东，马埂水库便追随而来，山水相依。黑夜星月对照，白昼顾盼生姿。

1952年冬，隶属句容县袁巷乡的马埂村在马山脚下兴建了苏南第一座水库——马埂水库。山涧小溪、林中瀑布，集聚于此，汇水面积达2.6平方公里，蓄水量达81万立方米，可灌农田700余亩。山林流清泉，碧水库中来。千年的旱地变成了水田，百年的黄土长出了绿秧；“秦汉神仙府，梁唐宰相家”延泽其中； 1917年秋天，康有为从上海坐船到南京，后转到茅山，写下的“仰看宇宙大，俯察物类多”风掣马埂 ；康熙年间句容人笪重光归隐茅山的身影仿佛又出入其中；新四军茅山革命根据地、陈毅抗日故事如涓涓细流从茅山流入马山、马埂水库。

宇宙万物，各有所得，各有所持。高362.8米的马山，因山形像马，故名马山。有了马山，西面诞生了马埂水库，因为马山，东面修建了上杆水库。一东一西，一山二水，尽得美景，聚拢行人。

相传元朝末年，义军统帅朱元璋手下的徐达曾经率领义军部队在马埂驻扎并驯养战马，为了便于管理，防止马匹走失，便将马山脚下山凹的出口处用土埂围起来形成一个大围子，在里面圈养战马，离村不远的山坡上还有传说中的朱元璋点将台，这可能就是马埂水库的雏形，一则养马，一则蓄水，都姓马，都和马山有关。

马埂水库和不远处的方山水库、李塔水库明显不同。马埂水库和马山更像情人。方山水库、李塔水库离方山都有一段距离，马埂水库整天紧贴马山。马山上的树枝直接伸到了水库，水杉、落叶松、易杨、山脚下的树丛，水草就成了水库最美丽的花边。马埂水库的水搂着马山的腰，每天轻轻地摸洗着马山的脚，马山私语，松涛树声，薄雾轻纱，都录在马埂水库的思念中。

有大山依靠，马埂水库的碧水变得从容、淡定、自由、舒展。水库虽属小型水库，坝埂连着南北小山丘，只有523米，水域却像只大蝴蝶。水像翅膀扇动着清水流入马山的深处，直抵上杆方向，水自由地流向长湾村的头部、脚下，大坝下的鱼塘、村庄、田野，马埂村的房前屋后。

从马埂村往长湾走是水库的最北汊的一段湾，管理所下面的石子路沿着马埂水库北段的身子弯弯曲曲，如今已成了句容全域旅游的柏油路。从312国道京福线或沪武高速公路行驶时的烦透心绪到这里可以切换成朱青线或乡间田野道路心情，从马埂村村委会走到这儿，心律就缓缓慢了下来，心情渐渐和马埂水库的库水一样平静到极点。狗叫的声音在洒落的树叶、结满青枣的房屋庭院中消逝，水库的水如处子般的娴静，马山的沉稳，你瞥一眼就立刻气定神闲。

时值深秋，秋色尚未褪尽，随风飘落的树叶铺满通往长湾村的小路、山坡、苗圃。我踽踽独行，路旁挂满随手可摘的枣子，脚下树叶沙沙作响，静静的生气贯注周身。北边是山坡，山坡顶上有棵榆树独自站在那里，我顺势爬了上去，隐隐约约看到了天王方向老人山骨科医院。树的四周小山丘已开成苗圃、菜地、果林。绿树村边合，道路少行人。此时的马埂水库水气蒙蒙，马山倒映在碧水中，成了一幅山水风景画。白鹭群飞，飞翔时，它们那双红色的长腿仿佛变成了一对橙红色的长尾巴，飘在身后；水鸟滑过，伸起黑色的头颈，张开黑色的翅膀，就像航母上战机起飞，令人心生优美舞蹈姿势；渔船移动，水面泛起微微波澜，船在画中行，画中有渔船。我走到北岸裸露的岸边，浅黄色的干沙土把岸草和碧水隔开，形成一个自然跑道，开裂的土块衬托出马埂水库三分静寂，七分自得。快到长湾村，水库弯出了长湾，流水弯回水库，十几户人家静卧水库河汊的尽头和岸边。村的最高处像鲫鱼背伸向水库。停在高处的手扶拖拉机上已经堆满了用蛇皮袋装好的红薯，一片片榉树站在那里注视着水库的水。伸向水库顶端的地方停着一辆“福特”牌皮卡，钓鱼的人头戴鸭舌帽，水、车、大山、高树、垂钓人组成了一幅静谧的世俗画。

一个陡坡把长湾村甩在后面，脚下顿时轻松起来，水库更美景色就在眼前。紧邻的山脉默默退了许多，映在湛蓝的天际，淡淡幻出峰峦的剪影。一湖清水凝固在一片深绿色中，一潭碧水躺在群山中波光潋滟，一线天宇划开一道道绿色屏障，一注瀑布从河滩上跌进水库的最北端，飞溅起一片乳白色的水雾与浪花。山围住水，水映着山，人在绿色的海洋中，飘飘然羽化而成仙。水库宽阔的水面，曲折的岸线，马山的倒影，农家山庄的近水楼台，绿树丛中掩映的尖顶橘黄色小屋，岸边的野菊花、芦苇草，把马埂水库装扮得美不胜收。在此无言论生死，谈荣辱，道古今，唯有那份宁静、纯美给人以智慧启悟，说不清是看山水还是山水看我。我索性躺了下来，任纯净包裹我的心，凭清风吹着我的脸，重重山影有说不出的幽深，墨绿水面有猜不透的些许深奥。

回看马埂水库大坝，水色总从容，物我两相忘，一身的风尘劳顿，都淘洗得干干净净，童年那在家门口河塘里戏水的快乐又重温了一遍。

光绪志记，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今南京）陷落后，一部分太平军退守至马埂，他们在这里依山用石块和黄土垒起大埂，建了两个土围子圈养战马，形成了东、西两个马院。马埂村西北有一个土岗，当地村民管它叫马堆。相传，太平军曾在此集中掩埋战马尸骨。在天气晴好的时候，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天王寺一带的动静，太平军士兵还拿它当瞭望台，在上面设了瞭望哨。太平天国硝烟散尽，这里已是荒无人烟。后有姓程的和姓彭的两户来到了今天的马埂村，见这里山有语、水无声，崇山深处流涧水，坝下良田续丰收，便在这里落户安命，面对那大埂般的马圈子，就取地名为马埂。至20世纪末，马埂已有300多户人家，1000多人口。战争、立命、安身、香火山水马埂做了不同时代相同解释。

马埂村的来历，还有一种说法是与朱元璋的堂房兄弟有关。这个堂弟年少时曾在这个地方放马，由于他比较贪玩，常常丢失马匹遭到责罚。为了放马和玩耍两不误，他就在牧场周围筑起一道泥巴埂，作为马围和拦马长埂，将马圈在当中放养，从此高枕无忧。民间传说始终把马埂村与马联系在一起，其实就是把马山和水连在一起，山赋智慧，水予生命，山水成了生活脚本。

山水皆天地之设，成事全在人心。鼻嗅树脂的浓香，眼见水库的纯净，大山以宁静而示动，马埂水库让所有到来者心如静水。看村前花开花落，望水库云卷云舒，马山村庄皆文章，黄花松柏是吾师。山上的野菊，水边的芦苇，远处的松柏，脚下的小草，还有高高的马山，我愿意静静地听你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