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义平
百余年前,大批学子怀着实业救国、科教报国的理想,纷纷出国留学,学习科学技术和先进理论,学成归来大多成为所在业界的翘楚、国家之栋梁。1911年从镇江走出去的李保龄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作为晚清最后一批官派留学生,赴英国伯明翰大学矿冶工程系深造,回国后为实业报国贡献了毕生力量。
李保龄1891年10月出生于镇江万家巷家中。父亲李仕科经营着李元泰香店,他十分重视李保龄的学习,曾在家设教馆专门延师教学。清末科举制度正式废除,李保龄转而考入上海南洋公学铁路专科。1910年毕业时,因成绩优异被清政府授予“奏奖举人”称号。1911年与李四光、唐时清等人一道,登船赴英留学,途中传来武昌起义的消息,于是他当即剪掉辫子,脱下长袍,从此常以西装革履面人。
1915年,他获学士学位后回国。时值民国初期,许多有志之士积极探求实现中国民主、富强、独立的道路,“科学救国”“实业报国”之声尤强,经济的快速发展促进了科学地位的急速提升,社会对矿产的需求也急剧扩大,矿产勘查与采矿工程等行业逐渐驶入发展的快车道。面临这片大好形势,李保龄立即以饱含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地质教学和矿山采掘工作,他先后在北京技术学院、北洋大学任教,在六和沟煤矿和天津开滦煤矿总局工作,是中国现代地质研究事业的先驱者之一。
为了更好地推动地质矿冶事业的发展,他还联合社会各界人士,积极呼吁成立相关学术团体。1926年秋,李保龄与翁文灏、李四光、谢家荣等11人共同发起筹备成立“中华矿冶工程学会”,并被推选为筹备委员,经数月谋划,于1927年2月9日在北京兵马司胡同9号——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图书馆会议室成立。
学会成立后团结国内外矿冶工作者,交流学术思想,协助指导解决矿冶企业的技术难题,有力地推动了民国时期我国矿冶工程的发展。从1928年到1935年,每届学会年会都要选出重要矿冶问题进行研讨,然后交由理事会向政府提出建议。其中1934年在天津北洋大学召开的第四届年会上,李保龄和朱行中、孙昌克三人提出的针对钢铁厂、焦炭厂、颜料厂等工厂与局地发展等问题的论文,引起参会者的重视,被列为重要课题,提出方案,推举为向政府建议的文件。
李保龄长期供职的安阳六和沟煤矿和天津开滦煤矿是中国近代工业文明的摇篮,是国内最早引进西方先进生产技术和管理机制的企业,同时也集聚较多的科技人员,其中不乏具有留学背景的技术专家学者。1936年8月,李保龄和朱家骅、胡适、李四光、邢瑞、张轶欧、吴蕴齐、陈立夫,高振西、李承三、谢家荣、孙云铸以及煤矿技术部门的同事等矿业核心人物共同创立“中华民国煤矿业联合事务所”,旨在探讨矿业公共利害和学术问题,通声气而共切磋,以谋求共同发展。煤矿业联合事务所的成立标志着我国煤矿业的发展已经由萌芽走向成熟,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新中国成立后,李保龄一直在天津开滦煤矿总局总工程师的任上为新中国的煤炭开发事业尽责尽力,贡献力量,直至退休。
李保龄注重调查研究,1928年1月在《民国矿冶》上发表了《今后整理中国矿业之商榷》,为民国矿业开发利用和管理提出了卓有见地的建议。1936年他通过调研积累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写出《全国矿业要览》一书,由北洋工学院出版,引起业界极大的关注。
李保龄很重视子女的教育。从英国留学回国后,因工作需要举家从镇江搬迁到北京。李保龄对新家地点做了认真仔细的调查,最后选定在无量大人胡同附近,那里是当时北京的文化中心,四周是北京大学、燕京大学、辅仁大学和协和医学院,附近是有学问的邻居,如胡适、赵元任、梁启超、司徒雷登、洛克菲勒、梁思成、林徽因、费正清。他与妻子王慧芝生有四女一男,分别是李佩珍(后改名为李佩)、李佩珠、李佩珊、李佩环,弟弟叫李佩璋,全都以玉石命名。他们在这充满书香的环境中长大,耳濡目染,果然如愿,五个孩子后来分别考取了北京大学、辅仁大学、燕京大学、协和医学院和清华大学,个个卓越超群。
李保龄一生奉行科学救国和实业报国,尽量避免涉足政治,但是通过他的亲身体验和在孩子们的影响下,也慢慢转而支持地下党的工作。抗战期间,他默许大女儿李佩担任西南联大学生会副主席,毕业后从事多项进步活动,帮助把捐款转送到延安,1945年同意李佩随朱学范(中国工会领导人)、邓发(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出席国际工会联合大会;新中国成立前,他得知三女儿李佩珊已经成为协和医学院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默不作声;1949年经儿子李佩璋介绍,他与天津地下党建立了联系,把自己在天津的住处变成地下党的联系点,协助军管会接管开滦煤矿,并出任总务处长;抗美援朝时,他主动要求降薪筹款给志愿军买飞机。
李佩是科学院里最有威望的人物之一,是“两弹一星”元勋郭永怀先生的夫人,曾长期担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和中国科学院大学的英语教授,被称作“中科院最美的玫瑰”“中关村的明灯”“中国应用语言学之母”。李佩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许多中科院院士和知名学者都是她的学生。她的丈夫郭永怀先生是1999年国家授予23位科学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中唯一的烈士。国际小行星中心将编号为212796号、212797号的小行星分别永久命名为“郭永怀星”和“李佩星”,他们夫妇也是星空中唯一的一对星辰伉俪(详见京江晚报2019/9/28《太空闪耀四颗镇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