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5日
第12版:春江潮

《装台》:一部男人剧的优点与缺憾

□ 星 月

《装台》的播出,是对西安人、陕西文化的一次强有力推广,就像《乡村爱情》系列让人对东北口音印象再次加深一样,《装台》里的“陕普”,让观众对“美得很”等常在陕西人嘴边的口头语,有了模仿的冲动。

除了口音、话语是地方文化输出的一种载体外,美食通过对观众口腹欲的调动,更容易让人向往某地。看《装台》最愉悦的时刻,就包括了观赏各种面食的制作与食用,这让人联想到《舌尖上的中国》。希望美食画面能更多一些,希望陕西话能说得再地道一些,希望剧中人物再“牛皮”一些……这是观众对《装台》的一种期待。

从拍摄时的42集,到播出时的33集,大幅的压缩,导致了《装台》在开始的几集故事中有跳跃感,缺乏一部正常电视剧在叙事上的流利与通畅。但在熟悉角色,进入到他们的情感世界中之后,剧作难以避免的缺憾退居其后,鲜明的人物性格与轻喜剧式的矛盾冲突,逐渐占据了观众的关注点。

《装台》的难得之处在于,以极为朴素的创作态度,把市井平民的生活状态、精神世界、价值观念等,尽最大可能地呈现在了屏幕上。它让人想起播出于20年前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20年间,同类题材不是没有,但能够产生如此强烈亲近感与如此普遍影响的剧作,的确不多。

《装台》是一部性别意识较为突出的电视剧,这一点,继承了文学陕军一贯的创作特点,贾平凹、陈忠实、路遥等代表作家,在他们的作品里,都是如此写男人、女人的。刁大顺对妻子蔡素芬呵护有加,但言辞间的大男子主义还是掩饰不住的,他对女儿刁菊花的“惧怕”,实为弥补对女儿照顾太少的“过错”,也是凸显父亲身份的策略;蔡素芬在剧中沉默寡言,但内心世界对错分明,对丈夫有依赖甚至崇拜,但独立意识时刻都在涌动。很显然,蔡素芬这个角色,有“被定义”的成分在,除了有创作者的“旧眼光”这个因素外,地方性别文化的巨大惯性,显然起到主导作用。当然,刁菊花在剧中过于“嚣张”,谁都不怵,可以被解读为,创作者刻意突出她的女性地位,以对剧作过于浓厚的男性化色彩进行稀释。

《装台》整体上是一部男人剧。男人剧的一大特点是,如何进行权力分配与斗争。《装台》里的男人世界,层级分明,刁大顺是手下几位主要劳动力绝对的大哥,不但负责揽活、指挥作业,还负责讨债、分钱、关心兄弟们的日常。但刁大哥的上面有铁主任,铁主任的上面有瞿团长,瞿团长的上面还有随时来团里指导工作的其他领导,这样的权力结构,顺理成章成为《装台》发展情节的主枝干,由此衍生的顺从与反抗,都成为剧作的看点。装台的工人管舞台灯光设计的负责人叫“丁大师”,有一次这样称呼时被“丁大师”喝令停止,因为那次“丁大师”的老师也在现场,在老师面前承认“大师”的称谓,这显然是对老师的冒犯——类似这样的细节,让《装台》拥有诸多令人玩味的空间。

当然,据此认为《装台》有“媚俗”的嫌疑是不对的,它表现的就是俗世生活,俗世生活中的那些尘土与烟火,才让一个个具体的人,有了血肉感、幸福感与疼痛感。《装台》中的人物群像,或许在当下已经受到了时代浪潮的冲击,在生活方式与思考角度方面有了不小的变化,但向前推算10年或20年,不止剧中的他们,还有许多地方的许多人,都是如此生活的,《装台》能有如此接地气的“记录”,也算是给一个地方的一代人画像。

《装台》有让人微笑的地方,有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方,也有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方,比如刁大顺带领的大雀儿、猴子等人,对人有信任、有怀疑,被拖欠过工钱,但对做事有善始善终的自我要求。每每接到“有活儿”的信息之后,都会立刻开心地聚集到一起,“有活干,有钱赚,有饭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福祉,也是一种类似于信仰的追求,这恐怕是一个人最基础的需求了。他们的工作态度与生活态度,会让浮躁的人静下来,去思考一下什么叫“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人啊,就是你给我装台,我给你装台。”刁大顺的这句话,不简单是一句感慨,而是洞察人际关系与生活真相后的箴言。装台人搭好了舞台,明星大腕儿才能上去表演,生活里的普通人,没有上台表演的辉煌时刻,因此更需要彼此帮衬、互相抬举,才能在现实生活的硬冷当中,找寻到一块柔软之地,以安歇疲惫的肉身,与渴望理解与交流的精神——《装台》把这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观众看完后会有收获感的原因。这部电视剧,其实在鼓励那些疏远了的人,要再次在生活中聚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你给我装台,我也给你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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