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渭南
《京江晚报》1998年创刊后,江花副刊应运而生。迎来的第一批副刊作者中,秦聿森像一粒闪光的沙子吸引了编辑们的眼球。后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成为副刊的实力写手,有了不少粉丝,他们纷纷打听,那位写《平桥豆腐》《遥远的乡音》《雕花的馄饨担子》的作者是哪位高人?读者判断这个叫秦聿森的人,一定是哪院哪派的学者型作家。
20年过去了,秦聿森一直在写作,即使他在加勒比打工的6年,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笔。退休后,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他对自己的文字质量要求又高,所以花了更多的精力观察、练笔。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他的文章烟火气与书卷气浑然一体,在知青作家圈,在老年大学的文学圈,秦聿森有很多粉丝,这是事实。
《锦灰碎檀》是一本散文集,全书分七辑,共计84篇20万字。时间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说到当下,内容丰富,真情实感。
秦聿森的文章有底蕴,接地气。我很赏识《遥远的乡音》《邵庄那一夏》《三官塘,那眼永远碧绿的泉》等。在《遥远的乡音》里,他写到淮腔以一句“亲妈妈”开起,气足韵满,是提足了一口气呐喊出来的,这三个字吐完后,歌者再吸足一口气,这时肺部充盈,情绪饱满,然后便是一泻千里的诉说。许多人说淮剧是哭腔哭调。在淮剧的腔调里,作者说他听见母亲的声音了。淮剧具有国风的根基,有民众的心声,这是这篇文章要表达的。
都说每个文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秦聿森很欣赏苏东坡。《锦灰碎檀》里的《徐书记》,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好文章。一两千字,却营造出大意境。文中的徐书记是一个文化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靠边站了,但落难不坠青云志。少年时的作者与这样一个奇人相遇,眼界迅速地被打开。《芥子园画谱》上有梅枝、桃枝的画法,作者分不清桃与梅的区别。徐书记教他:“桃与梅开在不同季节,尚好分辨,但纸上同为五瓣,不容易区别。梅是铁杆铜枝,梅有傲骨,有君子党而不群的做派,一枝梅三五朵足矣。梅看枝桃看林……”这是徐书记的话,也是作者想要说的话。在徐书记那里,他看完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怎么办》等几十部中外名著。
结识过徐书记后,少年时的作者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一棵树,它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成长。”
在《一样的江边不一样的船》里,他写了昔日的知青与他们的子女一同坐船畅游长江。同是潮落里,同是夜江中,同是斜月远,知青们当年过江下放劳动,一去十年难回,而现在纯粹是享受清风明月。作者说:我们遇上了一个高速发展的好时代。《锦灰碎檀》的作者是一个追求光明的人,他的文字即使是回忆过去,色调也是亮丽明快的。
秦聿森是忠实的散文作者,他几乎不写小说,偶尔写过一两首诗。散文是最平实、最透明的言谈,不像诗可以破空而来,绝尘而去,也不像小说可以戴上人物的假面具,事件的隐身衣。散文作者的叙述维持与读者对话的形态,所以其人品尽在文中,伪装不得。秦聿森说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纵使别人觉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不是知识分子;纵使别人觉得写作不赚钱,出书更是烧钱,他也欣然坚持初心,追逐他的作家梦,在写作中不断成长。他说:“现实社会信息迭代速度越来越快,给写作创造了机遇和空间,人们精神层面上的需求扩大化,社会充满正能量,这些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
《锦灰碎檀》像一坛二十年的陈酿,开坛那个香,细咂那个醇,让人回忆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