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3日
第11版:芙蓉楼

高飞的野鸭

□ 余毛毛

在夏天和秋天里,我分别看到了两个野鸭的族群,竟得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夏天里的野鸭是在家边的一条小河里看到的。我家住在城市的边缘,那条通江的小河几乎没什么人经过,而那却是我乐意光顾的地方。我在河里发现了一个野鸭的家族,一只大野鸭,身后带着一群小野鸭,十来只吧。用不着仔细描述野鸭的模样,就是和我们经常看到的家养麻鸭差不多的样子。任何一种动物,小时候都是糊里糊涂的、可爱的、不听话的,可我却发现这群小鸭子真是讲规矩懂道理,它们老老实实地依次跟在大鸭子后面,排成一条长长的笔直的线;偶尔有那么一两只走神,但立刻又慌慌张张地回到队伍里,我每次拍它们,都能将它们完整地纳入镜头里,一只都不会漏掉。它们与河里的另一个黑水鸡家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黑水鸡非常淘气,东一只西一只的,而它们的母亲似乎也不太在意,你爱跟在后面就跟在后面,不爱跟它也不管,我从没拍到过五只以上的黑水鸡。夏天看到的野鸭,让我以为野鸭是胆小的、怯懦的、循规蹈矩的。

秋天来了,那天我骑行了二十多公里,来到了一个大湖边,想看看大雁天鹅之类的大鸟来没来。可到了湖边后,不禁大失所望,因为湖岸全砌成了水泥堤坝,没有滩涂,没有湿地,没有水草,只有少少的几丛芦苇,强劲的波浪打在水泥堤坝上,激起白色的浪花,水天一色,气势倒是有,但却没有鸟啊。我在湖边东张西望,一个老人走了过来,我问他这地方怎么没有大雁和天鹅?老人说湖里连草都没有,它们来了吃什么?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是有的,但这几十年都没有了。老人看出了我失望的心情,也帮我抬头寻找,忽然他指着天空说:“那边来了一群野鸭。”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真的有一群鸟在天空飞翔,足足有四五十只。我赶紧端起相机,对准它们,一顿猛拍,直到它们飞出视线之外。

老人到地里忙活去了,我一一翻看相片,越看越惊心,野鸭们飞翔的样子多美啊,虽然它们没有修长的腿,没有曲折美丽的颈项,没有曼妙的身姿,但它们的翅膀却是那么强劲有力,飞行的姿态是那么坚韧而专注。高天是它们的舞台,群山是它们的背景,我和湖水、田野、树木、杂草是它们的观众,谁会想到在这荒僻之处有这样美丽的一幕呢?大雁天鹅不到的地方,它们到,论生命顽强度,它们胜了一筹。

在骑行回来的寂静而美好的乡村路上,我心里还是想着这群野鸭,也想到了我们人类,我想到了那些规规矩矩、勤勤恳恳、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基层公务员、蓝领、小白领、农民工、小护士、小警察、小商贩、快递哥……他们的人生没有耀眼的光彩,没有夺目的光环,没有令人咋舌的奇迹,他们貌似普通地生活着,但他们内心何尝没有一双强劲的翅膀,他们何尝不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和时候在奋力飞翔。他们是一切伟大生活的基础构成,没有他们,满世界的花里胡哨,怎么能够持续得下去?那群高飞的野鸭,像一组群雕,恒定地飞翔在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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