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建远
圌山的这个“圌”字,在《辞海》里也不过只有两个词条,一是四川的窦圌山,一是镇江的这个圌山。它的发音,本该读“槌”音,可到了镇江东乡当地人的口中,就读成了“徐”音,有点让人莫名其妙。而当年一般的印刷厂,也极少有这个铅字。
圌山在镇江东郊,离市区也不算远。可是仍有不少人并未去过。近年来随着媒体的宣传,对保护圌山以及重振旅游,无疑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圌山的历史与现状,圌山的种种传说,都令人怦然心动。
其实从三国时期开始,圌山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江防要地,自晋至元均有屯军据守。宋时设置圌山寨,抗金英雄韩世忠梁红玉夫妇控守圌山,大败金兀术。明代嘉靖年间,为阻击倭寇内侵,在此设“圌山营把总”。清雍正年间,设圌山营。
最惊心动魄的,是鸦片战争时期,圌山守军痛击溯江而上的英国侵略者,拉开了英勇的镇江京口保卫战的帷幕。恩格斯那段评价镇江战役的名言,至今令人荡气回肠:如果英军在各地都遭到同样的抵抗,他们就不会取得南京。
抗日战争中,圌山又成为抗日游击队的根据地。
去年初冬季节,一场寒霜,一层薄冰。太阳升起来普照江山大地之前,是浓浓烈烈遮天蔽日的大雾。我从镇江返回高桥,汽渡停航,索性带了面包、矿泉水,一路玩到圌山去,沿着台阶往上攀爬,以至上得顶峰,距报恩塔只十来步远了,两眼还是一片朦胧。也不害怕,倒有些新奇与刺激。那塔,从大雾中猛然突兀眼前时,很令人震惊。山上的报恩塔,又称“万人塔”,是当年数万人从山下将砖一一传递到山上才建成的。建塔者乃明人陈观阳,进士后集资建此塔,靠的是万人之力。
人们都喜欢到圌山春游,其实往秋的深山里去,入冬时分郊游,情趣更好。那时,漫山遍野灿灿的山茅草,色彩神奇。满目松的苍翠,雾的缭绕,还有山岩表层特绚丽的苔藓,都让人惊叹。
在登山途中,偶遇一位护林人,正在路边吃着一碗用山柴煨出来的小芋头菜粥。听他讲起政府关闭了山上的十几处采石场,保护圌山自然风景资源的同时,还提到了圌山上曾经存在的72洞。他曾经沿陡峭的山壁爬下去看过其中之一的箭洞,下面就是开阔的江面。它高悬百丈山脊,横空如桥,鬼斧神工,传说这洞是后羿射日一箭洞穿而来。他又遥指西边某处告诉我,说那儿还有个洞,叫桃仙洞。报恩塔是钥匙,桃仙洞是锁;宝塔放雾,桃仙洞收雾。伸头去看,太阳出来了,雾气正在散,可不是吗,一团一团的雾,真的像从塔里涌出来的哎!远方那个叫桃仙洞的地方,仿佛有一张大口“啊呜啊呜”地把雾全都吃了。雾怎么到了那里就没有了呢?我忍不住惊叫起来。然后他津津有味地提起了笾洞、盘篮洞、扁洞和蝙蝠洞,等等。他说,当年,每个洞前都有庙宇,每个洞中都有山泉。
老人无法一一说出72个洞的全部洞名,我也不能一时半刻走遍这方圆数十里的圌山。好想什么时候能踏遍这秀美青山,找寻那些还健在的僧尼们,把圌山72洞的故事一一写出来。
其实,要品味“深山藏古刹”的意境,去看绍隆寺是最好不过的。它恰恰是镇江金山寺的下院,是僧人圆寂升天的地方。绍隆寺位于圌山风景区的五峰山里,高大的樟树在禅寺前生长得很抒情的样子,四周的参天林木,宁静幽邃,脱俗到了极致。据说在绍隆寺大殿藏经楼的殿堂里,有一块即铲即长的“龙土”,去年曾亲自去看过,虽未亲眼看见,倒是透过窗棂,里面有一副对联:“静中观物动,闲里看人忙”,绝妙得很。
在圌山那一带,还有一种民俗,人们习惯在清明节的第二天上圌山,并且把这一天叫“黄明节”。在方言里,把“亡命”说成了“黄明”,清明节祭家鬼,而亡命节则祭野鬼。这么一处不大的地盘,也曾经涤荡过几千年的烽火硝烟。
写到这里,圌山这个“圌”字,就不仅是书写的稀有了,只有真正去读懂圌山,才能从中读到关于它的那一页页厚重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