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静江

上世纪七十年代，因家境窘迫，我上了一年高中，便被迫中断了学业，到大队做起了通讯报道员，经过市里的培训后，又干起了大队农技员。可能正是这段经历，我被推荐到石马中学，做起了代课教师。

当时的学校开设“农知课”，学校原来的授课老师对农业情况不熟，照本宣科，学生不愿听，课堂纪律不好。学校的张老师了解我的情况，问我：“愿意去代课吗?”我说：“愿意去。”

在办公室见到江校长，他五十多岁，瘦高个，戴一副近视眼镜，说话斯文，对我寄予很大的期望。教导处分给我的是高中、初中各两个班的农知课和初二语文课，一周要上18节课，比一般教师还要多。

农知课确实不好教。有的学生看到有农知课，便故意迟到，或向学校请假；课堂上交头接耳、看小说、做小动作的学生，也有不少。

我想这样的课堂纪律，没办法教下去，便去分别家访。

十月的一天晚上，我打着手电去离校五里外的高二学生刘强家。我眼睛近视，刚走到半路天突然下起小雨，经过坡路时，脚下一滑，跌趴在路边石头上，撞坏了一只眼镜片，脸上也被划伤。刘强父母见了很感动，他们知道刘强农知课经常缺席，去上课爱做小动作影响别人，便主动打招呼，笑着说：“陈老师，我实话实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去上课不如帮助家里做点事实在。我们也对刘强说，上课要遵守纪律，否则对不起供你上学的父母。”晚上十点多钟到了家，妻子端上热好的晚饭，看着我很是心疼：“做代课教师辛苦，要爱惜自己身体。”“刚开始，头难头难，慢慢会好的。”

还有一次冬天放学后，刮起了大风，之前约好家访不能失信，顶着风赶到初二学生王庚辰家，他不遵守课堂纪律，成绩不好，他母亲说：“庚辰是独苗，什么事宠着他。叮嘱他用功读书，庚辰说他脑筋笨，语文学不好。”我接着她话茬鼓励庚辰：孔子讲只有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劝慰他母亲说：“庚辰会进步的。”回家的路上突然飘起鹅毛大雪，我猛蹬自行车赶路，不巧自行车链条脱落，只得推着自行车，临近十一点才到家，我冻得直搓手。妻子看了我蓬乱头发和身上落满的雪花，边去热饭边疼惜地说道：“深更半夜骑车要注意安全，家里父母二老和三个孩子你放心。”“闯过这关就好，我一定要教好书，对得起你，对得起江校长和张老师。”

经过家访，我将以前所学的农技知识和实践经验加进了农知课，讲起来生动实用，学生爱听，课堂秩序有了明显好转，再也没有学生无故缺席。刘强同学把学到的知识告诉父母，第二年他家的小麦有了好收成；王庚辰同学也由原来公认的差生提高到班上中等水平。

后来有三名同学，高中毕业被工农兵大学生录取。让我自豪的是，考卷中就有我给他们教过的“小麦水稻生长管理技术”。三年时间，我利用晚上及时家访四十多次，让落后生有了明显的进步。江校长在教师会上表扬我：“要像陈老师那样重视家访，对促进全校学风有所好转。”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的代课教师“代”字被去掉，但不久大队要办农科班，把我要回去。我的教师生涯就此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