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28日
第008版:江花·城市山林

没有冰箱的那些日子

■ 文/孙建平

天渐渐热了起来,夏天已经来了,又到了可以吃冷饮的时候。在外面随便走走,看到商场、超市冰柜中的各式冷饮,就想买些回去放在冰箱里,晚上看电视时,一部好剧,一支喜欢的冷饮,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冰箱,现在已是寻常家用电器了。夏天的晚上,一边看剧,一边吃着冰箱里随手拿出来的冷饮,这看似寻常的事,如果回溯几十年,却是非常的不寻常呢。

于是,想起了当年买家里第一个冰箱时候的情景。我买第一个冰箱,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那时冰箱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普及,更不是寻常家庭的必需品。当时的家电都很贵,一台家用普通的冰箱价格大概是我一年的工资。我决定买冰箱时,手头并没有足够的钱。记忆中,我拿出了家里所有存款,还去银行兑换了之前购买的国库券,连10元5元的面额都没放过。冰箱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方便和快乐,还惠及邻人。隔壁人家晚上有吃不完的菜,也会借我家的冰箱存放一晚。邻里相助,也是温馨。

有了冰箱,生活方式自然有了改变。时间再往前回溯,那些没有冰箱的日子,是怎样的呢?其实,在困难时期,普通家庭几乎就没有对冰箱的需求。那时家里的饮食十分简单,当日做当日吃可能都比较困难,哪里还需要冰箱存放呢?但有的时候,如果有个冰箱,情况可能还真的就不一样了。

说几件我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吧。

少时的夏日早饭,可能就是一碗馊粥。我年少时,家里非常困难,一日三餐几乎都喝粥,早晚是白粥,中午是菜粥。和后来人们常说的喝粥养生的概念不一样,我们那时喝粥,不是养生,是活命。夏日的晚上,偶尔也有白粥喝不完的时候。那时没有冰箱可存放白粥,多下来的又舍不得倒掉。经过一个酷热的夜晚,第二天早上,多下来的白粥就已经馊了。这碗馊掉的白粥,也是我的早饭。母亲的办法,是煮一锅新的白粥,吃的时候,用新煮的白粥掺上已经馊了的白粥,使馊了的味道可减轻一点。这样的早饭,我吃过好多次,因为如此,就深深记住了食物“馊”的味道。

一碗猪头肉,隔水蒸蒸,可放置好长时间,再用来清明祭祖,或者待客。我年少时,家里平时会养一头猪,过年前的几天,父母会将这头猪杀了。那时杀猪,不仅是为了过年,更重要的是要用来还之前一年欠下的债务,应付过年的人情世故,还有谋划未来一年的生活。我的记忆里,一头猪杀了,我们能吃到的,就是猪血、猪头,其余部分都要卖掉换钱。年前的日子里,母亲在简陋的厨房里烧猪头,一只猪头要烧好长时间,陋室里也会飘香好久。过年时,我们会吃到久违的猪头肉,多下来的,母亲会装在一只大碗里,留待清明祭祖或待客。那时家里没冰箱,为了保证这碗猪头肉长时间存放不变质,每过几天,母亲就会在锅里隔水将猪头肉蒸一下。这样隔水蒸蒸的猪头肉,可放置好长时间。

爷爷的一块咸肉,在夏天可做成美味的咸肉冬瓜汤。那时,爷爷奶奶的住处和我们的住处隔了一条窄窄的小弄。爷爷奶奶单独开伙,不和我们一起吃。爷爷是退休教师,有退休金,所以平时伙食比我们要好。夏天,爷爷会做咸肉冬瓜汤,做好了,爷爷就会舀一碗给我,让我也享受一下美味。那时没冰箱,爷爷的那块咸肉冬天腌制,后来就一直挂在屋梁上,随时间流逝,而发黄发黑,要吃了,爷爷就取下来割上一块。到夏天,酷热之中,咸肉的外表已腐烂了,但爷爷仍然舍不得扔,我就几次看到爷爷将咸肉腐烂的表面用刀刮去,然后再用来做汤。

旧时夏日,来自镇江城里的一位卖冰棒的中年女人,会将铜铃摇得响遍大路老街。那时,每到夏天,我都会看到一位来自镇江的女人每天带着一箱子冰棒在街上叫卖。那时大路没有冰箱,更没冷饮。到夏天,这个女人会准时出现在大路街上,年复一年,从不失约。女人中年,微胖身材,身挎一个长方形木箱,木箱里放满冰棒,就两个品种,一种赤豆,一种牛奶。赤豆3分钱一支,牛奶4分钱一支。为了保温,木箱内四周用厚厚的棉絮贴边,一支支冰棒整齐地码放在里面。整个一天,酷暑烈日下,女人就在大路街上来来回回,一边摇着铜铃吆喝,一边接待顾客。我那时年少,看着冰棒,心里想吃,但囊中羞涩,很多时候不能如愿,偶尔能花上3分钱买上一支赤豆冰棒,就会幸福好长时间。

大概这就是那时养成的舌尖记忆吧,现在家里有了冰箱,夏天到来时,我都会买上一些赤豆冰棒放在里面,一边吃,一边回望过往的那段没有冰箱的日子。

作者自述

孙建平 中学语文教师,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写纪实性文字,题材涵盖杏坛故事、往事追忆、读书杂记、生活点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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