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祝诚
(其二)
张可久
懒寻梧叶把诗题,不似杨花到处飞,空劳柳线将情系。伤春魂梦里,看看瘦损冰肌。并头枕孤眠惯,画眉郎相见迟,辜负佳期。
乍一看,这是一首寻常的怨妇曲,无法确认其人。但我们可从版本着眼、标题入手探求就里。
吕薇芬、杨镰的《张可久集校注》一书,与隋树森的《全元散曲》,校本同为“天一阁藏《小山乐府》”。但吕书《春思二首》标题只标“春思”二字而无“二首”二字。隋书的《凡例》曾强调:“元人曲书类聚同一牌调之曲于一处,其有题目者,一般不注明属于此题之曲共为几首。”因此,张可久原本特地标明“春思二首”,就为读者提供了探求这二曲关系的鈅匙。它表明这两曲是在“春思”题下的组曲。“其一”写的是双苏故事中男主双渐的“春思”,那么,“两岸青山相对出”,“其二”可能写的就是对应的女主的“春思”。细察“其二”,果然如此。可见,吕书未标“二首”二字影响作品释读。
作者将苏卿的“春思”,放在双渐进京赶考与她久别之后来写,这就与古代的“怨妇诗”相类了。但作者运用了散曲特有的“鼎足对”,一开篇就连用三个典故,以表达她此时的怅惘之情:“懒寻梧叶把诗题,不似杨花到处飞,空劳柳线将情系。”“懒寻”句用“红叶题诗”典故。据唐·范摅《云溪友议》卷十云:卢渥从御沟中得到宫人的红叶题诗,后又与宫人巧遇,遂喜结连理。如今,苏卿既“懒寻红叶”又不“把诗题”,可见她的失落沮丧。“不似”句用北魏胡太后《杨白花》“杨花飘荡落南家”诗意,谓苏卿亦不再似“杨花飘荡”执意寄情了。可见她已心灰意冷。“空劳”句用唐·薛能《杂曲歌辞·杨柳枝》之“柳丝牵我我伤情”诗意,以表“柳线系情”终徒然,尽显她的无奈。这三句虽系用典,却直白如话,不见用典痕迹。特别是用“懒寻”“不似”和“空劳”稍加修饰,就把苏卿失望、无奈、哀婉、决绝之情层层推进、尽行写出了。
接着,作者又用两个典型的细节描写,显示苏卿之“春思”实是“伤春”:“伤春魂梦里,看看瘦损冰肌。”连梦中都在“伤春”,足见所受伤害之大,当然“瘦损冰肌”了。
曲末,作者以一组对句,写出苏卿无奈和憋屈:“并头枕孤眠惯,画眉郎相见迟”。“并头枕”,即鸳鸯枕,寄寓姻缘美满、同眠共枕之意。但如今独守空房,已习惯“孤眠”了。“画眉郎”,指夫婿。系用张敞画眉之典。《汉书·张敞传》说他常为妻子画眉,风流多情。而今双渐迟迟不归,即使回来也“相见迟”矣。青春易逝,必然“辜负佳期”了。
此曲为代言体。作者抒发了苏卿对双渐的哀怨之情,但仍带有一丝不舍的期盼,道出了怨妇的复杂心声:其语虽绝,其情却真;其怨虽深,其意却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