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音

父亲是地道的城里人，可他却有个养殖的爱好。

我从小就看着他养过各种家禽和小动物，鸡鸭鹅猫狗自不必说，最出格的是还养过猫头鹰和刺猬，甚至黄鼠狼，后来因为祖父的反对才作罢。

正在父亲对家禽的兴趣渐渐变淡时，他听说苏北大丰有野鸡蛋出售，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他想如果自己能繁殖出野鸡，岂不是一件创举。

父亲越想越兴奋，带了几百元钱就上了路。走一路问一路，找到大丰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野鸡蛋，父亲是大开眼界，担心第一次养殖野鸡没经验，不敢多买，就买了十二只野鸡蛋，放在手提包里，像得了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回到家，父亲找来一只干净的纸箱，里面铺上旧棉垫，再将野鸡蛋放在棉垫上面。将养殖家禽的书研究了半天，最后他决定用孵化家鸡的办法来孵化野鸡。正好家里有三只母鸡到了孵蛋的时间，父亲就在它们的屁股下各放了四只。

过几天，父亲会将蛋高举过头顶，对着白炽灯光照，观察它们的变化，之后仍将蛋放回鸡屁股下。母鸡也挺有意思，它们丝毫不在乎自己孵化的是什么东西，只管老老实实，每天尽忠职守，待在鸡窝里一动不动。

野鸡蛋和鸭蛋差不多大小，颜色呈灰白色，蛋壳上有稀疏的褐色斑点。野鸡出壳和家鸡没什么两样，都是用嘴轻轻啄破蛋壳，出壳后的小野鸡体形比家鸡大一点，毛色发黑，吃食的速度也很快。

十二只野鸡蛋孵化出十只，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最终成活了七只野鸡，三母四公。父亲感叹运气不错，第一次养殖，这样的成活率已经很不错。

恰在野鸡长大成熟时，一个开饭店的亲戚来家里做客，看到父亲养的野鸡，眼睛都直了，连连夸赞父亲了不起，声称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工养殖的野鸡。激动之余他就要出钱购买一对，想买回去放在饭店门口，招徕顾客，扩大知名度。他又拍拍胸脯大声对父亲说，别人的饭店只有鱼虾蟹和参鲍翅，你把野鸡卖给我，我敢保证，我绝对是镇江第一家用活野鸡做广告的饭店。

父亲见他这么喜欢，没收一分钱，慷慨地送了他一对。亲戚开心地将两只野鸡关进铁丝笼带了回去。我有一天路过他饭店门口时，看到有很多人在围观，这让我打心眼里佩服父亲那份热爱和坚持。

我的姨父家住在丹阳，乡下有点空地，认为我父亲养的野鸡是个绝佳的商机，如果在丹阳大量养殖，可以产生更好的经济效益。就请父亲带路，陪他跑一趟，父亲正好也想再买点野鸡蛋，就带着他到了大丰。有了之前的经验，父亲这次买了二十只蛋。姨父没有耐心孵化，就买了两百只野鸡崽，父亲劝他少买点，等有了经验再多买也不迟。姨父不听劝告，反说父亲胆子太小。

当时正值夏天，天气闷热，还没到丹阳，姨父买的小野鸡就死了十几只。到了丹阳，养殖经验不足，加上鸡窝狭窄，没过多久，姨父就遭遇了滑铁卢，他买的小野鸡几乎全军覆没，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养野鸡了。

虽然父亲第二次买的蛋也孵化成功，但因为家里地方小，养太多不仅吵闹，还有异味，惹得左右邻居有意见。在祖父的督促下，全部处理，一只不留。

家里清爽了，人也舒服了，可我发现父亲再也没有养野鸡时的精气神，仿佛一下衰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