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24日
第014版:银潮周刊

别离

文/许慧

二胡

姐姐三年级的时候,我一年级。那时最开心的,莫过于日日和姐姐牵着手,晃荡无忧地去学校。

没多久我的无忧变成了担忧。因为提前一年上学,又因体弱多病经常请假,慢慢听不懂老师说什么。上课似梦幻般神游,渐渐地上学变成一件沉重的心事,尤其是进了学校和姐姐分开,内心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甚至发展到进教室坐下,想着和姐姐分开,要一个人面对老师同学了,就开始默默落泪。恐慌、失落、不安,这大概是我初尝别离时的感受吧。

时光轻盈不断向前,列车飞驰别离不断。后来我明白,别离其实是一次次和自己告别。毕业时,依依不舍与青涩的自己告别;失恋时,撕心裂肺与一往情深的自己告别;出嫁时,泪眼婆娑与曼妙少女的自己告别;出差时,心念千结与初为人母的自己告别;送别时,隐忍的内心和依赖不舍的自己告别。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凡间万物,终须一别。《林徽因传》里说,人的一生要经历太多生离死别,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往往让人伤得措手不及。但是早有准备的离别,人们的痛苦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奶奶随时可能要离世的准备,但当那一瞬间真实到来时,我还是强烈感觉突然,像在心里硬生生挖出了一个洞,无助落泪无力前行。因为我知道以后的时光无论往心里填什么,都再填不满了。过了很久,我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所以选择假装如常,以为把自己放在正常的那一位置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然而事实已经不能如常。不能再听奶奶絮叨,不能再和奶奶逗趣,不能再在每次分开时抱抱那个干瘦且辛苦一辈子的奶奶了。很长时间之后让我慢慢接受的是,说服自己换一个角度看,死亡也许是另一种慈悲,奶奶一辈子活得那么辛苦,她太累了,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彻底地休息了,逃离那个被病痛困住的凡世躯壳,解脱了。

我们如此渺小,拼尽全力依然经不起时空的碾压;我们如此伟大,即使改变不了时空的运转,却仍要在这浩瀚的星空中留下曾经来过的脚步。

想起很久之前看过一部获奖无数的伊朗电影《一次别离》。讲述一对夫妇因为生活理念不同,选择暂时分开。没想到一次短暂的离别,暴露出善良与欺骗、坚守与懦弱、真实与谎言的人性底色。价值观与角度的不同选择,让人变得不再纯粹。

这是一次童真与成人的别离,是道德与现实的别离。只是,这一次的别离,更是一次卑微挣扎者与世间的自己努力对抗。

人生这趟无法回头的列车上,所有的别离,不过是教会我们成长,让我们更懂要珍惜现在。释迦牟尼说:“无论你遇见谁,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这个人一定会教会你些什么。”就像奶奶,她虽然离开了,但对奶奶的记忆依旧在我的身体内生长,她在这个世间留下的痕迹与我同在。她给我的那些爱,已经刻进了我的灵魂深处,和我一起抵挡这世间的苦难与孤独,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消散。

如果生命终究逃脱不了“别离”二字,那我们可否将生活活成“珍惜”二字。

文/金江

赵扣福从小家境很穷,早年父亲患病无钱医治去世后,母子俩相依为命。因家庭拮据,上世纪七十年代,扣福初中未毕业便辍学,回家种田。

扣福家三里路外,是部队的一处营房。春天,部队搞拥军爱民活动,结合军事训练,离开营房,被安排住在附近老百姓家中。战士们将稻草铺在地上,便成了晚上睡觉的床。

住在扣福家的,是三排二班的同志。班长喜欢拉二胡,晚上睡觉前会拉上几段。房间小,好多村民只能站在外面听,个个伸出大拇指,夸他二胡拉得特别好。扣福更是痴迷不已,堂弟扣喜跟着他,琴声不停,他们不走。

扣福母亲在和邻居闲聊时笑着说:“家里天天像在戏园子,开心啦,失眠的毛病都好了,老胃病也不犯了。”

二班长感冒,扣福母亲给他泡茶倒水,待他像自己儿子一样。久而久之,大家都很熟了。二班长说话和气,应允了扣福跟他学二胡。并对他说:“二胡可给人美的享受,要下苦功练。”扣福白天在队里劳动,晚上就和他学二胡。二班长手把手教,扣福聚精会神学。扣喜黏着扣福说:“我也要跟你们学。”扣福进步很快,不久,便拉得像模像样。

两个月不到,部队接到开赴东海前哨军训的命令。临走前一天,战士们把村子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老百姓家里水缸挑得满满的。晚上,二班长来到扣福和他母亲面前告别,“赵大妈多保重身体,扣福这个徒弟我认定了。”

第二天清早,部队收拾好地铺,整装待发。村头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把煮熟的鸡蛋和花生,塞到战士们的手中,都被婉言谢绝了。乡亲们含泪相送,直到队伍离开村子才陆续回家。

部队走后,村里冷清得多。日子久了,扣福母亲失眠症又有点犯了。孝顺的扣福便寻思着,有把二胡拉拉,兴许能让母亲高兴些。当时二班长本想把二胡留下,可军训之余,战友们文娱要用。一把二胡要近十元钱,抵得上几个月的盐油钱,哪里还有钱买二胡呢?

一次和扣喜提及此事。扣喜一拍大腿:“扣福哥,有了。”说干就干,兄弟俩在高坡自留山上,开始砍柴卖钱,一个月后,终于用积攒下来的钱,从城里买回了一把二胡和曲谱。兄弟俩依着二班长教的指法弓法,就着琴谱练了起来。

母亲看到新买的二胡,虽说有点心疼钱,但转念一想,这孩子也算有孝心,把二胡学好,以后对象也好找些。

母亲有点文化,扣喜便拣她熟悉的曲子拉,让老人家指出哪里拉得不准,并反复练习。功夫不负有心人,母亲听到扣福拉的二胡,比以前悦耳得多。可扣福感到比二班长还差得很远。

元旦快到了,部队在外面军训结束,回到营房。第二天晚上,二班长登门看望了赵大妈,送给扣福一把托人买来的蟒蛇皮红木杆二胡,让母子俩感动不已。

为提高扣福技艺,二班长有时间就过来,亲自教扣福提高指法与长短弓运用的绝技。

春节快到了,村里成立了文娱宣传队,扣福任队长,扣喜当副队长。

在军民联欢晚会上,二班长二胡独奏《二泉映月》赢得一片喝彩。二班长和扣福、扣喜三个人合奏的《东方红》《北京有个金太阳》等二胡曲,把晚会气氛推向高潮。

2022-07-24 3 3 京江晚报 content_206890.html 1 3 别离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