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吴炳辉

老小区改造，楼房不仅平顶改坡顶、粉刷外墙，同时还更新公用的水、电、气管道，连楼梯道的照明灯也都重装。

既是老小区，一幢幢楼房的楼龄都有了年头，当年入住的年轻人刚结婚，后来生伢子……现在都已到了退休年龄，人老楼更老，外墙风化斑驳，台阶缺损，楼梯道别说没有灯泡，就连当初装的灯座开关也早就没有了踪影。

我住过几个老小区。有时下班迟，有时晚上出门办事，到夜里回家时经常是七点钟以后，此时进入楼梯道，得抓扶手或靠着墙在黑暗中摸索探步。

当然也有不摸黑时候，就是碰运气，看在楼梯道入口处碰到谁。

我曾住过一座老公寓，夜里回家的人不多。但常碰到一个中年人，听房东说是做小生意的，姓刘，他带着家眷，没看见有小孩。碰到老刘，他朝你看一眼，会客气的点一下头，然后便放慢脚步，谦恭的让你先上楼。如果你也谦恭，让他先上楼，他会在瞬间犹豫一下，然后就踏上楼梯，你跟着他，他先到三楼家门口，会很快的掏出钥匙，开门，他家里有人，肯定有灯光从小客厅里照出来，就在你加快步子想趁亮多上几级楼梯时，老刘已闪进门，“嘭”的一声关门，灯光就成了无数碎片从眼飞前走，楼梯道顿时比原先黑得更深沉。

后来住一座公寓楼，那个单元也是三楼，住着进城打工的一家，他家有个男孩叫小毛头，大概是在爸爸或妈妈工作的地方吃过晚饭，抑或上个小课什么的，常在很晚的时候在楼道口碰上我。他从暗影中出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什么金属的小物件在响，是钥匙还是书包上的扣子弄不清。在路灯的灯光下他仰起灰扑扑、油光光的小脸，朝我一笑便是打招呼。他的眼睛始终明亮，尤其在楼梯洞里。他总是抢在我前面走，咚咚的跨上楼梯，脚步声伴着叮叮当当金属的声音。多数情况是家里还没有人回来，他利索的开门，随即灯光就照出来了，照的楼梯道清清楚楚。我借着他的灯光上去一层楼，再上一层楼到家。每次小毛头都在门口磨蹭，他家的门半开着，等我到家开门、开灯了，楼下面才响了一声关门声，那不是用力推上门，而是用手转动门锁把手，轻轻地关门。这样碰到几次，我终于悟到小毛头在他家门口所谓磨蹭，是为了让他家的灯光照着我上楼。

现在老小区经过改造，公寓的楼梯道上都装上带乳白色灯罩的节能灯，且开灯是由声音控制。

我知道对电灯的自动控制有多种方法，如定时控制、光控，也可以声控等等。定时控制是用定时器设置开和关的时间；光控，就是根据自然光的强弱确定电灯的开或关，常用于街道路灯；声控，主要是根据声音控制电灯开和关，如在楼梯道上，有人上下楼，脚步声一响就开灯，灯开后延时一定时间自动关灯，但是，如果是小孩、老弱病人，脚步太轻、声音太小，可能就没有反应了，那时要灯亮就得跺脚或大声咳嗽。这些控制方法都是科技成果，都有一定的优越性，开启的灯光都比小毛头家亮许多，但是，小毛头的灯光里有一种最宝贵的元素，那就是对别人体贴入微的心意，就是让人念兹在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