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陈鹏飞
同行的好友说,动车从四川开往贵州,一路上两旁的风景都不错,值得一看。想想也是,这两个省本来就以风景秀美而著称,于是,初来乍到的我,便充满期待。
车一出成都南站,便开始加速,那风、那铁轨、那天上的云都在努力向后扯,可动车根本不理会,很快就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向前冲。只是它这一冲,便让车外的那些护栏、树木、杂草和山体飞速向后退,紧靠窗边的草木则模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个体,好在,稍远处的茅草还模样清晰,更未曾想,这初冬的十一月还正是它们的好时节。
这里的茅草恣意地长着,旺得很,多得是,想来,漫山遍野应当就是这个味道。人坐在车里,自然无法摸得到那茅草,可却能感觉到它们的茎秆比人的拇指要粗,个头也要比自己高许多,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则是它们上面可达半米的花束,形同纺锤,白若棉花,蓬松柔软,随风摇曳。或许是这列车飞驰的缘故,我突然感觉这些茅草很像是一支支将要射出去的箭,不知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时候,是否用过它们,如此便可省去“草船借箭”的麻烦。
随车观景,不用担心单调。眼里不时有村庄钻进来,其实,很多时候根本算不上一个“庄”,不过就是几个两层高的平板房或是几间传统的尖顶农房散落在山间,一晃而过也没多少看头,倒是常常能看到炊烟在房子附近缭绕,瘦瘦的像条丝带,长长地悬在半空中,由于有山体作为背景,这样的风景别具乡愁。
沿线最多的还是山。按说,川贵地区的山一般都不会矮,可坐在车里,你真的感觉不到它们的高大与挺拔,真正让你印象深刻的,是它们的连绵不绝,一山接着一山,一峰越过一峰,更让人心生感想的是,虽然距离颇远,可立于山巅的一个个高架铁塔却清楚可见,遗憾的是看不清塔与塔之间的电缆,可你却心知,正是它们细柔地穿行带给这千里大山以无尽活力。
窗外最养眼的,还是色彩。山林之间被整出一片片土地,或是平坦,或是岗坡,无一例外地都种上了青菜,虽说一眼看上去都是绿的,可,碧绿、深绿、嫩绿你还是分得一清二楚,甚至还会想起“远近高低各不同”这句诗,而使这种感觉更美好的是,在这快速后退的景色之中,我竟抓到了一个镜头,那是一块田头上一株树形庞大的三角梅,感觉要远超江南地区盆栽品种的好几倍,满树红艳,花枝招展,虽是一闪而过,可却一下子印刻在心,既为冬日里的这道靓色,更为种这花和辛勤种这菜的人们。
车进贵州境内,突然见到了顺着山底在那儿静静流淌的小河,瞬时充满喜感。河水清澈得很,也顽皮得很,非缠着河道中间的一个大石块不放,不光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还非给平滑的水面上弄几个大漩涡,我不知道那哗哗的水流声到底是欢快还是碰撞后的悲伤,不过,也不用去多想,耳朵中此时听到的只是那奔腾向前的车轮声。
如若没有阳光,一路看风景,想必大打折扣,可这一次,阳光偏偏足得很,从发车时就紧紧追随,除去经过隧道,一秒钟都不曾离开,还调皮地穿过车窗,钻进车来,跑进我的眼睛,润进我的心,令人舒适,不由地让我想起,大学第一年寒假乘火车回家时看到的风景。
那时,还是蒸汽机车。火车一路向东,正逢太阳刚刚升起,真是一轮红日,光芒万丈,天空蔚蓝,空气清新,麦苗青绿,沿线村庄上早起的人儿也不多,似乎还听见了公鸡的打鸣声,一副春节临近、幸福安康的模样。火车司机知道每位乘客都急于同父母团聚,便不时加大“油门”,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团一大团的蒸汽从我的眼前飞过,还伴随着呜呜的鸣笛声加油助威,那种心情,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
年轻时候看车窗外的风景,是一种清纯、发自内心的快乐,转眼到了中年,这风景之中,更多了一份成熟与平静。
或许,人的心情,才是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