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翠虹

在一个天气晴朗、北风猎猎的上午，我登上天台，赫然发现天台上家家户户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悬挂在竹竿支架上的腊肠、腊肉、鱼干正在接受着阳光的沐浴，番薯、大白菜、萝卜条、小柑橘等也铺满了天台的各个角落，形成了一道道独特的“晒景”。看着这一幕，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儿时和母亲一起晾晒菜干的画面……

晒菜干，是广东人每年必做的一件事，所谓“秋收冬藏”这句古谚，广东人算是渗透到骨子里了。菜干又叫做白菜干，素以甜、软、甘出名，是广东人煲汤最常用的食材之一。在我的家乡江门，人们喜欢将奶白菜晒干制作成菜干，奶白菜是南方特有的一种小白菜，跟北方的大白菜不一样，由于菜梗是奶白色的，因此也叫奶白菜。用菜干熬制而成的汤，甘甜清香、润燥去火，仲秋闷热时用白菜干煲粥、煲汤，是岭南地区尤其是珠三角地区的传统民间饮食习俗。

一捆小小的菜干，制作起来却并不简单。立冬过后，天气晴好，偶有北风，是晒菜干的好时机。趁着好天气，母亲会领着我到田里收割白菜，母亲告诉我，要晒出上好的菜干必须挑选叶色好而纤维少的白菜，最好是那种菜芽圆头像汤匙一样，而且还会起沙的白菜晒成的菜干是最好的。好不容易摘了几大筐的白菜运回家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帮忙捡柴枝生火、煲水，为煮菜做准备。从生火用的柴枝到煮菜时的水温都要非常讲究，火势要旺，等水煮沸了，就可以把白菜放进沸水中烫5分钟，煮到叶子变色就可以了，但不能煮太软，太软很难晒干。

白菜煮熟之后，捞起来再“过冷河”，所谓的“过冷河”也就是把冒着热气的白菜放入清凉的水里面浸泡和清洗。“过冷河”的作用，是为了让白菜干净一些，菜叶也翠绿一些。过完“冷河”之后，我和母亲把白菜搬到天台，就可以用竹竿挂起来晾晒了，一般晒一周左右就晒干了。在白菜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为防止其黏住竹竿，母亲会把菜干全部拿下来用簸箕平放着晒，每隔一段时间就翻动一次，直到彻底晒干。另外，菜干存放的时候，也要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以免受潮变质。

记得小时候，冬季的每个周末，母亲都会为我熬上一锅菜干猪肺汤。母亲先将猪肺洗干净切块、焯水，接着把提前泡好的白菜干切段，最后将炒过的猪肺、白菜干、胡萝卜放入煲中，加入陈皮、蜜枣和适量的姜片。经过两个小时的熬制，满屋子都弥漫着菜干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菜干有养心调血、解渴利尿、清热去燥、通利肠胃的功效。饭前我总要喝上一大碗，汤水清甜可口，菜嫩汤醇，味道鲜美，让人回味无穷。大冬天的，能喝上一碗菜干猪肺汤真是特别温暖。

小小的菜干也许毫不起眼，但却饱含着母亲满满的爱，那是母亲倾注的心血和汗水，这才是菜干的珍贵所在。有一种味道，叫菜干的味道；有一种味道，叫家的味道；有一种味道，叫爱的味道； 有一种味道，叫母亲的味道。其中滋味，值得我们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