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1月19日
第11版:芙蓉楼

感受老家的味道

□ 陈炳林

人在旅途,忙碌奔波,努力奋斗,不管是累了或者不累,但凡到了回家时刻,总是件令人欣喜快乐的事。

不论是在远方工作,还是出门打工谋生,辛苦一年半载,之所以不畏山高水远,不惧天南海北,总也阻隔不了回家过年的决心与渴望,就只为了家中那一份沉甸甸的不能割舍的牵挂亲情。这种情景感觉,是小时候父母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亲切嗓音,是长大后亲待子养的深情期盼,是他乡游子的情感寄托和家中父母的惦记牵挂。

在我的心底,最为难忘的是那年我当兵离开家乡与家人恋恋不舍地作别。30多年过去了,时间不很漫长却也不算短暂,这一幕幕远去的场景总在我的眼前晃悠。记得那是个初冬的清晨,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就骑着自行车送我赶往县城里的车站,明明晚上说了很多,一路上还是千言万语叮咛个没完。由于去部队的行程方向与返程回家有七八里的重合路段,他们执拗地蹬着自行车紧追着长途汽车同我一次次地挥手道别。

家乡的记忆是美好的,老家的味道是甜甜的。第一次回家探亲,走下长途汽车,呼吸着熟悉的空气,遇着熟悉的人,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父母在的那些年,一年当中不管多么忙碌,春节大抵是要回去过个团圆年的。每年春节前几天,总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挤上回家的长途汽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尽情地憧憬着与父母家人见面后的喜悦。团圆的日子是温馨的,更是快乐的。后来结婚有了小家庭,照例是一趟趟不怕辛劳拎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回老家过年,这番场景成了那时候岁末年初的必修课。有了私家车后,更方便了,回家的次数多起来,想回就回,说走就走。再后来,父母先后辞世,回老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牵挂淡了,回家的理由越来越弱。

如今的老家,已经不再是可供生活居住的实质意义上的家了,存有的只是对家乡的几缕念想,承载的是一份深藏心底的记忆。老家的概念俨然成了父母双亲的代名词。父母在,家才在,兄弟姐妹是一家人。父母去,兄弟姐妹是亲人,各家往来平添了些许走亲戚般的俗套客气。弟弟妹妹还是热情相邀,而在我们潜意识里,却少了几份激情,淡了回家的冲动。再回老家,只是到弟弟妹妹家暂住,亲情依然,感觉却不是那么回事,似乎少了以前的某些味道。

有时到老屋旧址走走看看转转想想,追寻小时候的记忆点滴。老屋已于几年前拆除了,茂密的杂草丛中依稀可见几块残碎的瓦砾。儿时亲手移栽的一株小青竹,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大片竹林。曾经摆了两张柜子和一张饭桌的客厅,陈设床铺的房间,都已成了青草的乐园。环顾四周,人是物非,真有点沧桑凄凉的感觉。常常回想起老家芦苇滩头的袅袅炊烟,老屋门前曾经的姹紫嫣红,几树桃花盛开,香气扑鼻。如今,老树犹在,老屋不存,种树老人已远行。看着眼前老屋的荒凉景象,想着过去的热闹场面,更加勾起对父母的深深怀念。

到弟弟家小住,看到墙上挂着父母的相片。隔着一块明净的玻璃,我同父亲娘亲对视着,框里的他俩微笑着望着我,框外的我热泪盈眶。我在恍惚间其实很纳闷:明明我只出去当了几年兵,明明只是生活的间歇大家各自出门去转了一个圈,明明堂屋的门还虚掩着,明明钥匙都还藏在门边的“猫耳洞”里——朦胧间还看见上面盖着的半块砖,明明锅台还是热的呀,明明妈妈巧手做就的饭菜还在散发着香气,明明父亲下班回来由远及近的自行车铃声还在清脆地响起,明明……可是,为什么一转身,父亲娘亲就成了墙上的一幅画?

离开老家这么多年,回去的日子不多,而对于老家对于亲人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过去为了谋生活忙工作,陪伴双亲的时光实在寥寥无几,如今阴阳两隔,只能在清明时节回老家到父母坟前祭拜。其实,我也清醒地知道,祭拜父母的同时,也是祭祀流逝的岁月,更是在慰藉作为儿女的自己的心灵。我一厢情愿地在墓前絮叨嘀咕,想想小时候,听多了父母的唠叨嘱托,有时候觉得真的是无奈,现在愿听想听更奢望听见父母的声音,却注定成了不可能的永久遗憾。

春天的时候,弟弟在微信家庭群发了两幅老屋旧址桃花盛开的照片,又一次让我思绪难平。我想着,幸福的生活永远是在外有人念,累了有家回,在某个城市的角落或某个边远乡村中有盏灯为你而留。家乡的味道,是游子对于老家的绵绵渴望与无尽想念,是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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