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正
这个题目的意思是,吃鸡要吃鸡翅膀,吃鸭要吃鸭头。
自小听大人说这句话,心里不甚明白:同样一只鸡,同样一只鸭,怎么就鸡翅和鸭头显得尊贵、好吃呢?向大人问,自己悟,渐渐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鸡碰翅,是因为鸡翅膀是活肉。这样说似乎有点欠妥,活生生的一只鸡,哪里不是活肉呢?鸡翅是鸡身上最活的一处活肉,这样说总可以了吧。活,因为活动多而活络、灵活、鲜活。不是嘛,鸡追逐打闹,上蹿下跳,都要借助翅膀扇动的力量,就是刚从鸡窝里放出来,像人伸懒腰那样抖擞一下精神,也是拍拍翅膀。鸡翅上的肉,自然美味无比。
一次,陪几个年轻女子吃烧烤,我才知道吃鸡翅还有更讲究的学问。鸡翅根据部位的不同,还可以分为全翅和中翅、翅尖、翅根四个类型,其中以中翅为上品,最能代表鸡翅的精华。翅尖骨多肉少,没什么可品尝的,后来又听说,翅尖什么什么比较集中,不能吃太多,那就更加敬而远之了;全翅靠胸脯的那一截肉虽多,却为“死肉”——硬僵僵、死板板的肉,口味也不佳,是这个原因吗?我这是在想当然。同样为鸡的“零部件”,超市里分门别类卖,价格能相差一倍,这倒是事实。
有一点,却是我亲眼所见的,那就是,吃一只鸡,通常女孩子吃“翅膀拐”的机会要比男孩子多得多,原因是女孩子长大是要远走高飞嫁人的。这种情况下,男孩子只好吃鸡大腿了,因为男孩子长大,是需要像骏马一样奔走四方讨生活的。这是我们这里农村曾经有过的习俗。
鸭子要吃头,也是因为鸭头是活肉。大人这样说,一开始我不懂。鸡翅关节集中、活动得多是活肉,鸭头怎么也成活肉了?细想想,鸭头也没有少活动,你看它们那一副扁扁、长长的嘴巴,几时闲下过?“家有千斤粮,不养扁嘴王”,说的正是鸭。它那一副嘴,一天到晚不是吃个不停,就是叫个不停,“三只鸭子吵一塘,三个女人闹一房”。鸭身上的,大概就数这一副嘴巴最出名了,“你看你,就是烀不烂、煮不透的鸭子嘴——硬!”是在说强词夺理的人呢。
鸭,凭借一张嘴,特别擅长在池塘中攫取小鱼小虾、螺蛳河蚌等“活食”,使得它的肉鲜美无比。相对于鸡和鹅两种常见家禽,鸭的肉质大概属于最细嫩的。加之鸭肉性凉,特别适合秋燥时节煲鸭汤喝。
鸭头上除了一层皮,肉很少,但仍有两个部位,为鸭头上的尤物,一为鸭舌,一为鸭脑。鸭舌初尝似有软骨,再尝似肉非骨,肉质嫩而有质,越吃越想吃。可惜一只鸭仅有一只头,一只头仅有一根长寸许、宽不及指甲的舌头。工业化时代,虽说酒店的餐桌上可以见满满一碟鸭舌,带来的另一个弊端常常是,平日我们在农贸市场、在超市买活鸭或光鸭,一不小心就会买到缺舌的,这多少是个遗憾。
鸭的头盖骨,大概是家禽中比较疏松的,牙一磕即破。不像饲养多年的老母鸡的头盖骨,有时任你铁口钢牙,就是咬不碎,就是无法觊觎那一点其实少得可怜的鸡脑。破了即可以品尝到鸭脑,鸭脑比鸡脑柔软许多,不硬不粉,味道也要鲜美一些。这一点,鸡头是没法比的,“十年鸡头赛砒霜”,太“高寿”的鸡,许多人碰也不碰,弃之不食。
民间有个说法,叫“吃啥补啥”,甚至有人说“吃啥长啥”。补是有可能的,我相信从医学上、营养学上也说得过去。至于“吃啥长啥”,那就有点神乎其神了,如果这样,是否还有人愿意吃鸭脑,让自己的脑瓜子变得像鸭脑袋呢?恰恰像有人说的那样,啃鹅头,会让人变成“呆头鹅”。吃鸭脑,会变成什么?
我是一个不挑食的人,有最爱,很少有不爱,和许多人在一桌上吃饭,如果有鸡、有鸭,我不会因为“鸡碰翅,鸭碰头”,专拣鸡翅、鸭头吃,怕别人碰巧有这种嗜好,先下手为强便是夺人所爱,那样多不好。一桌的荤素,我喜欢吃的菜还有许多,且和别人谦让一下。再说了,不管什么菜,什么部位,包括鸡翅、鸭头,也不见得人见人爱,爱者爱之,视之为宝;不爱者弃之,视之为草。非吃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