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军霞
不久前,朋友自遥远的海南寄来一大包白沙绿茶,最稀奇的地方在于它产自白沙陨石坑境内,优良的生态环境,充沛的雨量、常年雾气缭绕的气候特征,造就了白沙绿茶得天独厚的口感和品质。
我拆开一包茶观看,只见茶叶外形匀整、色泽绿润有光,试着冲泡一杯,它的香气清高持久,汤色黄绿明亮,最适宜闲来无事时慢慢品味,茶味浓厚甘醇,饮后回甘留芳,在春暖花开的日子,若有闲暇,慢慢享受这样的一杯绿茶,是一种难得的惬意。
在我家,最适宜饮茶的地方,当是书房一角,并不需要正襟危坐在桌椅前喝茶读书,只需在阳光充沛之处选个地方,斜倚在矮沙发上,就是一种很舒服的姿势。有阳光,有绿茶,这时的我不爱读“大部头”的厚重之书,看些闲书就好。
比如,那天手边正好有一本《塔莎的花园》,我喜欢这位热爱花艺的生活艺术家,她总喜欢这样形容自己的玫瑰:“说到我那古老的玫瑰,我一点也不必谦虚,它们美好得犹如天堂一样。”事实上,不止玫瑰,塔莎奶奶深爱着自己土地上的每一株植物,因为每一棵植株本身而热爱它们,像提及好朋友一样提及它们。我喜欢一边读这本书,一边欣赏其中精美的插图,花园中每个角落都是花的海洋,其中还夹杂着鸟儿的歌声、柯基犬的叫声,早春的时候,只要道路状况允许,她就举行聚会,野花编成的花环到处都是。可能是我自己也有一个小花园的缘故,我对书中的花草也有着格外的深情,在这早春时节因为这文字的芬芳而沉醉不已。
喝着茶读书,就想起汪曾祺写过的《寻常茶话》,他在开篇第一句就写道:“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并且还说:“茶是喝的,而且喝得很勤,一天换三次叶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烧水,沏茶,但是毫不讲究。对茶叶不挑剔。青茶、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但有便喝。”我对茶更是外行,虽然每天喜泡茶,对什么茶也没有讲究,往往是逮着啥算啥,亲友们倒是都知道我经常熬夜看书,看书时喜欢喝茶,于是不管谁到外地出差,往往都会给我捎带一两包茶回来。于是,这些年我也陆续喝过福州的茉莉花茶、重庆的沱茶、井冈山的碧玉茶等,喝过的茶不少,时间久了便忘了当时的味道,倒是氤氲着茶香读过的那些闲书,如春雨润心田,让凡俗的日子变得充盈而澄澈。
既然是闲书,不妨挑些轻松的文字,这样的时刻我往往喜欢从书架上抽几本漫画书,我尤其偏爱几米的作品。他有一本《星空》是写给“无法和世界沟通的孩子”,其中写到一个小男孩总是窝在书店角落安静地看书,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世界,他看起来那么孤僻。还有,他下雨时不喜欢带伞,喜欢在雨中奔跑,他离开人群才会感到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对鱼说话……读着这样的文字和插图,我常常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因为现实中的我,也是一个“不容易和世界沟通的大人”,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越容易感到孤独。我也喜欢下雨不带伞,只为享受雨滴打湿长发和衣裙时,那种说不清楚的、痛楚与欢愉交织的滋味。我倒不会对着鱼说话,但我经常跟自己的花自言自语、吐露心声……读书的迷人之处大概就在于此吧,能够在书中找到共鸣,就如同一个人在黑夜中跋涉了很久之后看到的一束灯光,也是一种自我疗愈和救赎。
元朝的张可久在《人月圆·山中书事》中写道:“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我不妨把这佳句顺手“牵”来一用:“春来何事,春水煎茶,闲读书。”那么,就算没有松花酒又何妨呢?一杯茶,一本书,涤的是灵魂,悟的是人生,书香氤氲于茶香之中,两者皆不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