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毛毛
这段时间我很忙,忙着看梅花。如果有画家画下我看梅花的样子,那一定是我最幸福的样子,是唯一,不是之一。我喜欢看梅花,小寒前后,在我们这儿,梅花其实还没开,只有一串米粒大的花苞在枝头,但这时候梅花的叶子全落了,仿佛是梅树在为梅花的开放清场,金黄而朴素的梅叶厚厚地堆积在草地上,我坐在上面,仰着头,眼中充满着渴望,心里祈祷着:“快点开啊快点开!”我猜想,这片河边的梅林的第一朵梅花肯定是我第一个看到,因为我几乎天天来,天天守候。
梅花开放的季节,我真是忙。
首先是在单位里忙,我的办公室在三楼,窗下有六树梅,我们的窗户不能完全打开,只能打开一条大缝,大到正好卡住我不大的脑袋,我的脑袋就常卡在那条缝中。对桌问我:“你天天在看什么啊?看着都累。”我也不好跟她说我看梅花,只是笑而不语。
再就是上下班的路上忙,我们单位附近有个路桥公司,有次我经过时,无意中看到一枝繁茂梅花搭在墙头,我就停下共享单车,到院里去看了看,看了后不禁狂喜,因为在这树红梅的旁边,还有一树大梅。绿梅很罕见啊,如果一朵朵的看,它似乎和白梅差别不大,但如果是一大树绿梅,它就在空间中散发出一种盈盈的绿意来,清雅、高洁、美丽,那氛围,就像天上的仙子要下凡来的感觉。那树绿梅是公司的老总在三十多年前亲自栽的,他看我如此钟爱他的梅花,也是非常的有成就感。他说他年底就退休了,退休后到上海和女儿同住,看不到这梅花了。说得我也很伤感,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来看的。
在办公室里伸着头看梅花,梅花毕竟在三楼下,还是有点远,我想居高临下地看梅花,又想与梅花亲近,于是下班时我常拐进路边的河边公园里。那儿有一座桥,桥下有六树梅,三棵红的,三棵白的,交错生长。我站在桥上,可以近距离一棵一棵地抚摸它们。我能如此之近地看到它们的全貌,又可以脸贴脸地亲近它们的局部,那真是个看梅的好地方,红梅白梅交错生长,枝条探进彼此的生长空间,一朵红梅旁就是一朵白梅,一朵白梅后又是朵红梅,真的是很好看。
还有就是休息日忙。休息日的时候,我总是要去城区的一个老公园,那儿有一片白梅林,全是白梅,站在林子中间,身边仿佛全是芬芳飘逸的白雪花,如此奇幻,又是如此浪漫。
我不明白古人为什么总是觉得梅花的香是“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以林和靖诗为代表。而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梅花的香是光明磊落、大大方方的,它不遮遮掩掩,它不曲里拐弯,它的香气就是直接冲向你,环绕你,包裹你。那清凛、冷艳、高贵的香气,不是来和你玩游戏玩情调的,它是来振奋你提升你的,就是让你卓然又陶然,就是能高尚你的情操,洗涤你的思想,让你在这个尘世中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阔阔大大、不同流俗地活着。我有我的梅花感和梅花观,我不要听从古人的,我不想那么高雅,我用我朴素而热烈的方式、欢天喜地地爱着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