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圣福
闲暇阅读,曾读到好些描画扬中风光的精美文字,从字里行间,我分明感受到作者所传递的温度,甚至触摸到作者的心跳。
京口举人张树深在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写的《尚武公族谱序》一文中是这样描写抵额洲的:“润之东有洲名抵额者,虽无崇山峻岭,而江水环之,田肥美,民稠密,竹木参差,鸡犬桑麻之盛,甲为他乡。农服田亩,士习诗书,风淳俗美,白叟黄童,并怡然自得,仿佛有古初气象焉。”凡读过陶渊明《桃花源记》的人,读了这段文字必会产生这样的感想:抵额洲真桃源世界啊!这里,绿水拥抱、竹木繁茂、土地肥沃、人丁兴旺、风俗淳美、人民幸福,大家或勤于农耕,或达于诗书,一派安定祥和的太古气象。
在武邑候铨儒学费伯雄的眼里,在我洲“临江之胜”是这样的:“银涛、浴日、骇浪、奔云、沙鸟、风帆,出没变现。隆冬雨雪,野旷天空,雪色江芦,千里一白。”这里,作者先采用列锦的修辞,把七个意象巧妙地排列在一起,构成生动可感的江面图景;接着又用四个四字句,描写隆冬季节大雪纷飞时,旷野天空、芦滩水面浑然一色、满眼皆白的景象。文句言简而义丰,画面感十足。此外,作者还从在我洲“田庐井牧,粲然可观”“生聚日繁,礼乐益盛”以及诸君子“急功好义”捐赀建桥等方面,盛赞“地气之厚皆人心之厚”。
黄佑文在《卜居猫儿沙记》一文中,用赋文的笔调描写猫儿沙道:“此地有圌岗耸翠,荻港潆洄;更有双桥若虹,道岸尊崇。夏则把酒临风,冬可披裘近日。惟春与秋,莺鸣求友,花晨月夕,赏菊佩兰。四时佳趣,维居之适……编篱结舍,修竹压檐;凿泉引流,柔桑绕宅……”作者之所以对自己“卜居”的弹丸之地猫儿沙这般钟情,是因为这里宜居宜养。可不是吗?修竹、柔桑、流水等构成的幽雅环境令他非常惬意,他每每“登皋凭眺”,各具风采的圌峰、荻港、双桥、高岸等都给他以视觉享受;一年四季、每日晨昏,他或把盏,或晒日,或会友,或赏花,时时获得人生佳趣。在这里,他过着如隐士一般的闲适生活,所以作者在文后作歌赞叹道:“……嗟沙之乐兮,乐且无央。虎豹远迹兮,蛟龙遁藏。庶士隐逸兮,蒹葭苍苍。莫求闻达兮,在水一方。”
描写最为丰富多彩的当属张彬的《鸣凤洲地志》,文中作者浓墨重彩描写了鸣凤洲的胜景:“沃壤数千亩,去江北咫尺,鸡鸣狗吠声相闻……其青青而深秀者,竹林也;依依而载道者,垂柳也。春光融融,桃李秀发,可述天伦之乐事,可泻逸士之襟怀。时而夏也,则有菱芰沁心;时而秋也,则有芦华飞絮。当炎凉之时,借以自娱,舍此其何适欤?且巍巍马桥,坦坦周道,平堤数里,遥对孟河营,当将军演武之际,衔枚疾走,旌旗夺目,非盛举乎?未几数武,遥观江上,烟云缭绕,凫雁争飞,山水参差,渔舟夕泊,银烛烧天,水光相接,苟能携心侣、具樽酒,命舟人举网得鱼,载饮载爨,相与枕藉乎舟中,以视赤壁之游其先后,为何如哉!”广袤的田野,鸡犬之声相闻。宅周竹林、道旁垂柳处处可见。春天,桃李竞放;夏天,菱芰沁心;秋季,芦花飞絮……一年四季,各有所乐。这里,马桥巍然、周道(官道)平坦、平堤绵长;这里,临近孟河营,可观演武盛举。站在江堤上,放眼眺望,烟云、凫雁、山水、渔舟、飞霞、水光等构成的景象让人陶醉,产生效仿苏东坡“携心侣”共游大江的思想冲动。文中除了自然描写,还有人文赞颂:鸣凤洲原先“地处偏僻”,大家主要从事“耕凿”,朴素的乡民也没有什么文化,做官的极少,但后来大家对教育日渐重视,开始以“诗书课教”,于是“文明渐起”。
殷调元在《江洲竹枝词》中有句云“境入芳洲别有天”,但那毕竟是“小结蓬庐”时代的,如今的扬中早已是“换了人间”,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她正浑身散发着现代化的气息,吸引众多文人来为她描画、歌唱。(抵额洲、猫儿沙、鸣凤洲均为扬中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