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翔

许是一年的数据新鲜出炉，许是又到家人团圆的传统节日，连日来，关于生孩子的话题，再度被媒体翻炒，又热了一波。

读新闻，看评论，却发现这一波人口舆论潮，与此前几次，大有不同。以前的媒体讨论，几乎都是聚焦在“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生了”“什么样的措施才能促进大家愿生多生”，但最新的舆论，却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譬如文章《人口与新的游戏规则》《人口负增长了，所以就要鼓励生育吗？》《人口趋势难以改变，能改变的只有人口浪费问题》……

理解舆论场的这样一种变化，或许可以看另两篇文章。一是《2022年中国人口负增长，只是开端》，文中的数据分析告诉我们，不仅“人口下降会是长期趋势”，而且“人口下降的速度在未来还会加快”。二是《“新加坡人口问题，我解决不了”：李光耀去世前为什么绝望？》，这里有新加坡的实践，却发现，“发钱，根本解决不了生娃的问题”，即使统计数据显示，有两个孩子的新加坡家庭，当孩子年满13岁时，经济方面累计得到的资助可以达到118000美元（约75.2万元人民币）；“有了房，甚至有了大房子，还是解决不了生娃的问题”，新加坡有完善的组屋制度，但李光耀说，过去一些地方，人们的生活环境更拥挤，但生的孩子却更多，现在，即便是有更大更便宜的房子，到头来，可能还是只会生一个小孩。

于是，即使新加坡拥有亚洲最为全面的生育支持措施，但新加坡的生育率依然节节下跌，刚刚过去的2022年则是跌至10年来最低。于是，即使李光耀曾经说过，如果要我说出哪个问题对新加坡的生存威胁最大，我会说是人口问题，却最终也只能承认：“这个问题我无从解决，也早已放弃。”

新加坡其实并没有真的放弃，比如他的移民政策就在不断放宽，试图从另一个维度解决人口问题。事实上，前述的那几篇不一样声音的文章，也都是在寻找我们自己的解决之道。而那个不一样，恰在于，他们的方向，并不是——“生”。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维持人口正增长，为什么一定要保证人口第一大国的位置？中国的人口真的已经不够用了吗？”文章《人口趋势难以改变，能改变的只有人口浪费问题》就这样问道。文章分析：

“中国是世界人口第一国家”，这几乎是人类有正规资料可供统计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常识。甚至可以说，整个东亚文明的思维、行为逻辑，都是建立在“我们不缺人”这个基础上的……过于充足的人口供应，造就了中国在改革开放过去40年中，可以一方面不断扩大产能、提供越来越多的就业岗位，另一方面却又始终维持着劳动力市场的买方议价权，让劳动力维持低价。这应该说是一个世界近现代史上的奇景。有人将其形象的总结为“人口红利”。然而曾助推中国经济发展的“人口红利”并不是天然正义的，它的反面是惊人的“人口浪费”，是人多所带来的种种内卷……当下中国人口焦虑的本质，其实是“人口红利焦虑”。很多人担忧未来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肆意的廉价购买甚至挥霍浪费劳动力了。而这确实也是个即将到来的事实……我们无从调整人口的趋势，我们只能调整对待人的思维。想让我们民族复兴的进程不被打断，我们的文化能够继续传承发扬，我们要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重视每个人，东亚文明过去那种重视集体而忽视个人的“粗放式”传统必须向“精细化”进行调整。——这是我们的文明在未来一百年内为了求存，急需补足的一课。简单地说，过去靠“堆数量”取胜的中华文明，未来必须改走“质量流”了。

人口浪费问题的提出，是这篇文章给人惊艳之处，但最惊艳的，却不止于此，而是文章所说的态度背后的态度。“人口趋势不能被调整，能被调整的，只有对人的态度”，这是文章所说的态度；而态度背后的态度，恰是面对变化，我们当如何视之处之。

于是，想起了一本书，书名曰《变革之舞》，书中有言：“任何持续不断地进行深层变革的过程都要求我们在思维方式上必须进行根本的改变。我们需要认识到成长过程的性质以及怎样激发它们。我们还需要认识到阻止进步的力量和挑战，以便制定出可行的战略，应付这些挑战……这是自然之法则。我们要么顺其而行，要么与它背道而驰。”

当前时代，正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