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延才
每要过年,便想起老家三十年前的年景。那时人们常说“小孩巴过年,大人怕花钱”,生活确实不富有,正因如此,小孩才眼巴巴盼望过年,有新衣穿,有好的吃,也有得玩。
记忆里,从腊八开始兴奋,不光离过年越来越近,这天还能吃到米、红豆等煮的腊八粥,喷香的气味一想到总会流连在鼻尖。
小年夜要“送灶”,我们那里说法是“送灶老爷上天”,在灶房烟囱上方两边贴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小对联,中间当然贴的是一张灶王爷画像,烟囱台上再点根粗蜡烛,这是简单的祭灶仪式。这天还要扫尘,用小扫帚绑在竹竿顶端,站在板凳上将屋脊、墙体的蜘蛛网掳去,再用大扫帚把地面及各角落扫干净。
过年前几天,家里会杀年猪,泡好黄豆准备磨豆腐,并分出些做成豆芽菜。这样我们就可以吃到猪肝炒大蒜什么的,还能玩到猪尿泡,吹得大大的,扎住口捧手上玩或牵着跑。至于豆腐脑,不管原味还是加糖都吃过,大人热乎乎地舀一碗给我们尝,美的味道真难忘记。
除夕那天最忙,在我老家那是过年的最重要一天,不仅晚上放鞭炮,一大早还要小孩儿带一把菜刀,拿上一挂鞭、两个大炮仗和火柴到茅厕边上放,寓意是什么倒忘了,估计是要赶跑邪恶吧。早饭后,大人会去乡镇集市上买些过年用品,如糕点、糖果、红纸等。
年三十午饭是过年最隆重最丰盛的一顿饭,菜弄好先端来放堂屋靠里墙的长条桌上,中间点根大红蜡烛,先由父亲恭敬叩头,然后兄弟姐妹挨个叩,祭祖仪式结束才可正式午餐。动筷前,父亲会教育我们一番,说些要好好做人、老实做事,将来一定要有出息的话,父亲说完后倒上酒慢慢喝起来。
除夕下午,大哥开始找来万年历,叠纸裁纸数着折痕,捏起毛笔蘸墨开始写对联,二哥负责贴,我帮忙研墨。不长时间,家里满是红对联、红福字、红挂浪,在门、灶、床、缸、粮仓、猪牛羊圈上。而大人就是蒸馒头,父亲灶后烧锅,母亲灶台上忙,门里门外跑不停。但不管怎样,小孩儿总不忘一件事就是守岁,父亲或母亲一般不到夜里不发压岁钱,我多因白天玩累了早早睡觉去了。
初一大早,我们还在睡梦中,母亲起来首先就拿块糕塞在我们嘴里,然后才洗漱做饭。老家把饺子叫弯弯顺,自比常见的大些,馅大体为豆芽拌豆腐丁,是头天晚上包好的。汤圆现搓,里面包进一分二分五分不等的硬币,说谁吃着谁新年运气好,以后会步步高升。
早饭后,父母先在家等晚辈来拜年,我们自然去别家给长辈们拜年,说拜年也就是到各家走一圈,问候一声长辈,然后大人抓些瓜子花生或糖果放我们口袋,我们就欢欢喜喜地跑出去。
大概八点来钟,村演大戏开启,远远就听到锣鼓声,这时候不管大人小孩都会一起去看,路上全是人,场上人挤人,笑声到处都是。那些踩高跷、玩花船等都是我们喜闻乐见的节目,真正好听好看。
一晃多年过去,现在是小康社会,生活十分富裕,农村风俗变化明显,但我成长年月里的春节记忆,总是无法忘怀,就像这雪景衬着丰年,喜气藏在心里实在没得说,不顾年龄要学孩童到外面玩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