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徐 群
深秋,抑或初冬,明艳有温度的植物,莫过于那一树一树的金黄。11月末的一天,挚友兆飞发来微信:“徐兄,你母校的银杏开始流金了,赶快来看,错过就是一年!”
母校县中是所完中,后来异地新建,二中搬迁至此。30多年前,我读高中,校园内,葱茏、高大的树木很多,最醒目的,独数教学楼后、男生宿舍楼前的5棵银杏,踏进校园大门,一抬头,伟岸的身姿便占据视野。
对银杏的最初印象,来自家里那块做木匠的舅公送的银杏木砧板。舅公说,银杏生长缓慢,故木质坚硬,耐刃器砍劈。在外地当老师的父亲经常捎些书报回家,很早,我就在《儿童时代》上读过配有银杏彩图的郭沫若先生的散文《银杏》。小小孩童,对文中写到的国树、东方的圣者、中国人文的有生命的纪念塔这样的赞美似懂非懂,但弄清了其“公孙树”别称的由来:爷爷种下的树苗,要等孙子长大了才能挂果!尤其“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的描述,给予银杏几多童话色彩。那以后,从没见过银杏真身的山里孩子眼前,长出一棵身形高大、挺拔,披一身金色衣裳的公孙树。
同学文武喜欢唱歌。高二那年,电影《红衣少女》热映,班上小雯与片中女主角有几分神似,翩翩少年怦然心动。侦察到小雯每天大清早在靠近路边的那棵银杏树下背英语单词后,以前上课经常迟到的文武像换了一个人,相邻的银杏树下,每天也出现了他晨读的身影。元旦联欢,文武演唱校园歌曲《校园的早晨》,我清楚地听出他改动了最后一句歌词:“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银杏树。”
二林也喜欢在银杏树下读书,但读的是被班主任发现要斥责的闲书,因而选择午休时读,以避人眼目。二林想做作家,几乎将零花钱都用在购买各种文学期刊上。而那时,同学们正偷偷沉醉于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二林问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银杏吗?你不觉得那树像极了古英雄的剑,威武、刚猛,通身漫散灵气,欲把活力和温暖传递给全世界!”二林崇拜女词人李清照,在他眼里,“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诗句也是银杏的写照。高三毕业留言,二林在我留言簿上工工整整地题写了李清照咏赞银杏的名篇《瑞鹧鸪·双银杏》:“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柑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我是校排球队的二传。一天,平均年龄17岁的我们迎战一支成人球队,比赛中,我和同班队友余凯配合多次打成战术球。获胜后,路过与银杏一路之隔的羽毛球场,见球技了得的夏老师在练发球技术,我和余凯不自量力发起挑战。夏老师啥也没说,笑着挥拍以一对二:银杏,目睹了他以两个15:0暴虐愣头青的惨烈。夏老师循循善诱,收拍后,朝向银杏对我们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排球赢了,可平日里很少接触羽毛球啊!只有像银杏一样虚怀若谷,坦然接受风霜雨雪的洗礼,才能枝繁叶茂。”
毕业合影,我选择站在最后一排左边,离银杏最近的位置。银杏,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灵魂导师,有你相伴,不会迷失方向。
兆飞的诗其实还有一段:“某一时刻,我们与银杏之间进行着神秘的精神共鸣:欢乐、沉默,繁盛、凋零。”诵读这首《校园里的银杏》,眼前是那一树一树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