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美云
周末,任性地赖床到日上三竿,遂起床,洗漱打扫。待坐定以面包牛奶果腹之时,发现一到周末就早起的小丫头面前已经堆了一小堆的书了,且看得极其投入极其认真,对我的一系列起床后动作竟皆视若无睹。
于是边吃东西边刷存在感:“小丫头,不错呀,看书看得这么认真。”夸奖这种事么,既然开了头,接下来就更顺口了,一番狂轰猛炸的表扬后,她终于抬起了头,羞涩一笑:“可是,妈妈呀,我看的这些书不是你希望我看的那些书……”遂翻封面给我看,原来是其姐大丫头小学或初中时偷偷买的一些,我称之为“漫杂”的书,如今竟也成了她的喜爱之物。瞬间有些气馁。
孩子的喜好,果然堵与疏都未必行得通,因为天性的强大。而倘若想灭了那天性,怕是要与天地为敌,天理也不容了吧。由着吧?
可是看她如此沉迷于在我真正是不大待见的漫杂里,心终究愤愤然,面包都咬得多用了三分力。
窗外阳光晃眼,有雀儿的叫声在空调外机的呼呼声里偶尔掠过,不觉悦耳。巷子的远处传来长一声短一声地熟悉叫唤:酒缸——纸皮——;酒缸——纸皮——。我一边继续无聊地喝着小丫头刚刚下楼拿的酸奶,一边再次无趣又愤愤地扫了几眼仍沉浸于漫杂里的小丫头。开启自顾自唠唠叨叨模式:
“你说,这些收废品的会不会收小孩呢?”
然后提高语气,作激昂与期待状,继续神叨:
“要是有收小孩的多好啊,我就叫人来把我家的收走,想想看,都养这么大了,得值多少钱啊!”
啧啧两声:“这下,我得成大富翁了……”
眼角余光,看漫杂的小丫头终于不再淡定,稍沉思,然后抬头,起身,漫悠悠到我身边。
“妈妈,纠正你一下啊,即使真能卖了我,你也不可能成为大富翁的。”
“你想啊,大人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想要钱啊,嫌小孩烦啊,别人一看你把烦人的小孩换了钱,成了大富翁。一举两得,那大家还不都得学着你啊!”
“然后大家就把孩子都卖了,都换成了钱,但是呢,才高兴没两天,发现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日子太无聊了,发现特别想孩子了,毕竟吧,人是有感情的啊。”
“然后,大人们肯定又要想办法拿钱去把孩子买回来,这时候好了,那个收小孩的才成了真正的大富翁了,他说必须要两倍的价钱才能收回自己的孩子了——其实,他要得更高一些也是可以的,你们能拿他怎么办呢?”
“所以,妈妈,你说最后到底谁才是大富翁呢?”
小丫头被自己瞬间的小设想绕得有些小激动,还透着些孩子气的小狡黠和小娇憨。于是,我不得不顺着她的小设想作失落状:
“果真是啊,还是孩子重要,钱,算什么呢。是不是大富翁又算什么呢?”
小丫头得意地笑着,抱着我的胳膊:“其实吧,真正的大富翁,才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呢!”
我便跟着她一起笑,搂她于怀,胜于世间所有的珍宝。
果真,我们都是大富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