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0日
第11版:芙蓉楼

登北固山

□ 杨 莹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唐朝诗人王湾乘着小舟,一路游学,当舟次北固山下的时候,远望江上,潮平岸阔,残夜归雁,不由地触动了情思,吟成了这一千古名篇《次北固山下》。从此,江苏镇江的北固山便不是寻常的山了,它是诗意的江山,是缥缈的桃源,是千万万人追随的精神修道场。

事实上,北固山的历史,还可以追溯到更早。由于它北临长江,形势险固,故名北固。南朝梁武帝曾题书“天下第一江山”来赞其形胜。北固山与金山、焦山成犄角之势,三山鼎立,在控楚负吴方面北固山更显出雄壮险要。明代郡守为了抗倭守城,将前峰与中峰凿断过。山巅之上的寺庙,东吴时期曾建在北固山下,后来唐朝李德裕从山下搬到山上,据说建成之时久旱降甘霖,遂更名为甘露寺。所以,一直流传了许多有关三国时代吴国的传说和遗迹。其中就有“刘备招亲”的故事。

我第一次登北固山是1990年,彼时刚到镇江读书,一个周末,我和四五个同学结伴来到北固山。那年的冬天格外冷,我穿着厚厚的毛衣,外面还套了件腈纶棉大袄,抛鼓鼓的,像一只球,从北固山中峰南麓登山,过气象台,沿山脊北行至清晖亭时,已是满头大汗。亭东有一座名叫卫公塔的铁塔,据说是唐卫公李德裕于宝历元年(825年)所建,但我太热,无暇瞻仰此塔,脱去棉袄倚在塔边直喘粗气时,被同学在塔边偷拍了张照。

那时候不像现在,拍照不方便,只有家庭条件好的同学,才有资格脖子里挎个相机。我记得,从清晖亭往北,在甘露寺东侧山坡的墙壁上,有写“天下第一江山”的字样,相传为梁武帝所书,我在那里也拍了一张,到现在还保存在相册里。那时的北固山,是那么美好,树那么绿,阳光那么暖,就连一堵厚重的墙壁都那么有诗情画意。至于后来有没有登上北固楼,是否感受到辛弃疾面对滔滔江水的豪情,已经记不太清了。

颇为巧合的是,2020年的冬天,我又登上北固山。时隔三十年,古道还是那样静谧,只是新添了一路的令旗。我来到石塔处,特意拍了一张与当年一模一样位置的照片,挥挥手,我又是从前那个青春少女了。穿过“南徐净域”的拱门,沿着通往甘露寺的石阶,仿佛风卷起的尘霾如马蹄阵阵,看到不远处的北固楼,琉璃金瓦,飞檐翘角在扬尘中若隐若现。似乎天下尽在眼中。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好一个江东英郎,漫天烟尘,尽是赤壁滚滚雄风。

上了北固楼,隔着镂空的青砖墙,毛泽东题写 “北固楼”熠熠生辉。这楼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直等我,再次与它相遇。年近半百,我越来越相信缘分。缘与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果说北固楼是这座山的精华,那长江水便是这座山的亮点,悠悠江水聚集了宇宙万象的灵气,汲取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才情。在北固楼上,东看焦山,西望金山,隔江相望,扬州平山堂清晰可见,大有“金焦两山小,吴楚一江分”的意境。

黄昏时分,喧嚣的人潮褪去,北固楼在夕照下显出了它别样的柔美。同行的人和我一起拍照,无论是顺光还是逆光,都拍不出我们眼睛里摄入进去的美。此刻,天空蓝的透明,云霞由之前的橘红色慢慢转化成粉色,再由粉色过渡到灰色,天光就这么暗下来了。在与北固山作别的时候,我突然起了动笔的念头。是的,我被这座山滋养到了,这里的山水风光和宗教历史相互交融,或而轻盈浪漫,或而险峻豪迈,或而厚重深沉,将人的欲望洗涤得如此干净。相信再过三十年,或者十年,三年,我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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