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20年08月28日
第12版:春江潮

十里江堤万里风

文/图 谢立新

站在江心洲西缘高处望长江,随手抓一把风,手掌里爬满了湿漉漉长江水的气息,水位又涨了。今年的夏季,雨没了节制,长江也变得慌慌张张,乱冲直闯。丹徒区江心洲这块翡翠岛,原先宁静、淡定的心境被弄得开始忧愁、担心……

我住在江心洲上防汛,江心洲睡在水上,水把我和江心洲浮在长江中央。

江心洲的十里江堤,不,准确说是十几公里,迎接那万里而来的滚滚江水和黑脸骇绿的夏风。大堤成了抵御敌人的“长城”,旌旗猎猎,“鼓角”声沉。水情观察哨,应急帐篷犹如“烽火台”;身着迷彩服的民兵、消防队员、巡逻的村民,三三两两,一拨一拨,似神探、如工兵,地毯式地一点一点地扫描,寻找大堤渗出的水、水滴、水流,把长长的大坝做CT一般仔细检查一遍又一遍,演绎着医生查找每项指标、数值的故事。益平村的老人用自制的竹竿,在每隔10公分间隔处刷一道紅漆,插在大堤下的江水中,醒目知道水位的涨落,犹如老中医给“来水”号脉,然后开出防汛药方。

我站在大坝上,俯视长江来来往往的船只,它们像甲壳虫、田鼠在长江身上爬动,长江给他们鲜花和灿烂。看着江水在大堤下、我的脚下自信地扩张着自己的疆域,逐渐形成浩浩荡荡的磅礴气势,远远看去有着令人着迷、诗情般的外表,产生了遐想。万里长江万里浪,长风万里向东方。一个大浪涌冲过来,长江水波汹涌澎湃,显得急促不安,反复无常。当你看到它急速旋转的旋涡,无尽翻滚的暗流,才发现这家伙掏空岸底、泥沙俱下的可怖:浅滩上的树在它的摇晃中,绿叶掉了,树皮枯了;水草拼命挣扎,还是被它一下按了下去,没有了哭声;一只鸟在大水之上,飞向高空,失去了哀鸣;它竟然还睁大眼睛和岸上的军民怒目……

长江水连着集镇、街道、村庄,江心洲的一草一木把我熏醉。我从“百之味农场”向江心洲水利站走去,御隆河水永远像慈善的江心老婆婆,满脸皱纹地笑着。当她看到两岸田田的荷花像活泼的小孩游泳后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又像交响乐队伸出一排一排萨克斯管,她快乐地爆出极大的银色水花,发出洪亮的笑声。我沿着御隆河行走,沿途都是蓬勃的花果、荷花、芦苇。微笑的橘子、柿子,风一吹,它们扭一扭腰送上一个明媚的眼波,仿佛是在时装会上表演时装走秀似的。

阳光是恰好的暖,荷花是恰好的香,风儿是恰好的柔,时光是恰好的甜,荷花、橘子、无花果、大堤是江心洲恰好的景。堤内所有水系似被万里夏风轻吹而成,婀娜逶迤,安安静静。圌山顶、谏壁电厂大烟囱、雄浑的长江成了画的背景,门前流淌的河流、浓密的果树、丰收的庄稼、鸡鹅鸭和色彩鲜明的房屋就是画的主题。

江心洲在水之上,水之中,堤外堤内一动一静,一刚一柔,紧张中包含舒缓,壮观中包含恬淡。水,思索着诗和远方,想得最多的是怎样利水;河,过着平静美好的日子,探究最深的是如何水利。人和自然各自支配自己的力量,秀着不同的肌肉,向远方不断延伸拓展。

益平河流动的水,倾诉着狭隘的痛苦,像颤音流淌在长江水上。据史料记载,明末以前,江心洲就是长60里宽30里的江洲。乾隆年间这里成了焦山香火田,故有人称之为“和尚洲”。上世纪三十年代,焦山与江心洲只隔几华里,焦山的钟磬声悠悠地吹到江心洲上。然而,江心洲也多次遭受水灾的侵害,坍江也不时发生,然而勇敢勤劳的江心人民也从未停止与水灾的抗争,从新中国成立到1985年的36年里,江心洲先后筑堤90华里,挑土方720万方,填塞东西南三面夹江通道,江堤也渐渐趋于稳定。六套路上追逐梦想,学校、医院、银行慢慢成长,水美乡村,江中翡翠,水中碧玉,给江心洲穿上了彩色的衣裳。

我站在大坝上看长江,只见那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长江水在云下奔逐。水,天下生灵命之所系;长江,中华儿女第一等福祉。水原本是很单纯的音乐调子,因为人类而变得有时雄浑,有时激越,有时恬静,同时也混合着惨淡和悲壮。我突然怜悯起那些雨和它们汇流而成的茫茫水来,你为什么就那么任性,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让世界一切都安好呢!

利水则水流万里,水利则民生千年。十里大堤万里风,让我久久沉思。

2020-08-28 2 2 镇江日报 content_94121.html 1 3 十里江堤万里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