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仙云

在这个冷雨敲窗的冬夜，淅淅沥沥的雨声裹挟着丝丝寒凉，静坐于温馨静谧的“陋室”，雨声如“隔尘器”，将喧嚣与浮躁隔于凡尘之外。一杯香茗在热气袅袅中，氤氲得满室飘香，轻呷慢咽，一股清香由舌尖滑入肺腑，神清气爽。翻开泛黄的书卷，张潮《幽梦影》中的一句话映入眼帘：“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喜欢在阅读中过滤心间的烦忧，在细品静读中，跟随古人的文字，让心灵放逐于“案头的山水间”。

“山光拂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元代翁森的这首《四时读书乐·春》，跨越千年的光阴将我从初冬带入鸟语花香的仲春。在时光叠合中我宛若那千年前倚栏握卷的女子，静坐于阳光醉人的堂榭亭阁间，潺潺溪流从廊边欢快地流过。春分拂柳花香四溢，鸟儿在枝丫间眺望呢喃，它们似伴我读书的友人，总在与我两两相望，互诉心声。落花流水，道是无情却有情，世间多少悱恻缠绵的故事，如那枝间繁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皆可融入笔端，与书卷一起在岁月深处飘香。书是挚友也是良师，它总能引领我们看到生命的蓬勃与盎然生机。

若说读书之趣，我极喜欢明朝宰相于谦的那首《观书》：“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在那个科举进入后期的年代，多少“寒士”带着功利之心把读书视为进入仕途升官发财的“敲门砖”，而于谦却把书卷视为故友，早晚与之亲近，乐读不倦。其实文字有时就像舟船，它能让我们从凡尘的俗务杂事中脱离，将人度化到心无杂念，尘埃不染的彼岸佳境。正如朱熹那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唯读书能为“精神之泉”，注入能量活力，祛僵除腐，让灵感喷发。那些“金鞍玉勒”大费周折去四处“寻芳”的人，是很难懂得书中自有四季，而每个季节都妙曼多姿地难以言说。

关于读书的妙处趣味，古人早已用尽锦词佳句大加赞咏，“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安居又何须“架高堂”，娶妻也莫愁“无良媒”，书中皆可觅得。这看似“画饼充饥”的戏言，其实寓意深邃。而每每读到清朝萧抡谓的诗“人心如良苗，得养乃滋长。苗以泉水灌，心以理义养。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精爽。”这首诗顷刻就让我想到“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的那句：“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

其实无论古时还是今日，读书都是滋养一个人精神的最佳良方。隔窗遥望碧空中那轮明月，回望平日里那些清冷孤寂的日子，因为有书相伴，竟让心中滋生出许多隽永与美好，犹如冬日那临寒独绽的火红的山茶花，将一份妙曼与诗意悄悄地传递，让芬芳静植心间，这便是读书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