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5日
第11版:芙蓉楼

父亲领我 走进校门

□ 周竹生

1979年我参加高考,总分比当年的分数线少了半分,名落孙山。那年我17岁,农村学校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刚刚达到了如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学习年限,再加上当时学校教材配不齐,教师配不全,我们就像贫瘠干旱的黄土地上没有长好的稀稀拉拉的幼苗,干瘪肚子里的知识达到高考的要求确实够呛。当时的我,眼巴巴地想上大学。父亲看到我心有不甘,就帮我联系了城里的高中,进入省丹中文科班插班复读。

记得在一个暑热的早晨,我从父亲的住处宗家巷的小巷里走出来,进入新民西路,一路上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几乎把马路都遮了起来,头顶上知了声阵阵。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还没有从高考失利的阴影下走出来,路上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已经在心里告诫自己,从乡下到城里来读书,而且是复读,父亲给我的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必须珍惜。

父亲把我领进省丹中之后,我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差不多有一学期的时间我几乎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着,耳朵听着,生怕错漏了老师讲的任何话。在六十多个人的班级里,我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几名。一年后参加高考,成绩公布,我达到了本科录取分数线,在兴奋和忐忑中填报了志愿,同样在兴奋和忐忑中等待着录取消息。

1980年8月初的一天下午,父亲下班后回家,急匆匆地对我说,省丹中打电话来了,明天早上上南京,去江苏饭店。第二天一大早起身,跟着父亲乘火车到了南京,之后转车到江苏饭店,接待我们的是两位男同志,看了我本人,问了几句话,然后笑着拍拍我的肩头对我说,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接待我们的两人是扬州师范学院负责招生的老师。他们之前在我的招生材料中看到了两张不同的照片,一张稍微胖一点,一张稍微瘦一点,为了了解清楚,向省丹中打了电话,要见我本人核实。我向他们作了解释,当时我以为,都是我自己的照片,就把两张不同的照片贴上了。

情况核实清楚,我和父亲一身轻松,更让我们喜出望外的是,这一趟省城之路,让我们提前知道了我即将被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大学之门。从江苏饭店出来,父亲很开心,跟我说,你想到哪里去玩?我带你去!去南京长江大桥吧!这样我平生第一次去看了南京长江大桥。

时间过得很快,没有多久,我接到了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当时班级里考上本科的也只有三人。消息传出,认识父亲的人都向他表示祝贺,那一阵子父亲一直很高兴。

临近开学,父亲为我准备了皮箱、脸盆等一堆生活用品,1980年9月3日我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带我到扬州师范学院去报到。我们搭乘丹阳到扬州的长途汽车,先到镇江江边长江渡口,然后摆渡到对岸瓜洲,再到扬州汽车站,一路转车到达瘦西湖边上的扬州师范学院。

从来没有见到这么高大气派的校门,我抬头看水泥拱门的上方是扬州师范学院六个大字,苍劲潇洒,之后才知道这是从毛主席书法字体中选取的毛体。父亲和我一前一后,跨进大门,看到父亲高大的背影,我的心头一热,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从小就到人家学徒,自己给自己扫盲,文化水平并不高,但他把我送进了大学之门。父亲离开时,叮嘱我,好好读书!

四年大学,我确实按照父亲的关照好好读了。图书馆大厅的十来种报纸每天午后必定浏览,文学期刊每期必读,古今中外的名著一本接着一本的看。大学四年看了不少书,积累了一点基础,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回想当年,我们那个时代,上学教师听之任之,家长大多不闻不问,完全是自由发展,自生自灭,跟现在教师管头管脚,家长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相比,简直恍若隔世。我家兄妹五人的学习得到父亲的关心最多的是我,父亲三次领路,一步步把我领进了大学之门,开启了我读书教书写书一辈子与书为伴的人生。

感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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