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19年08月23日
第12版:春江潮

《红花绿叶》: 诗意的人,金色大地

□ 曾念群

人类文明的进程推进到公元2019年,中国电影史也演化到了第70个年头,尽管中国尚有9亿农民,但已很少有导演会关心土地上的男女了,第五代导演刘苗苗,是个例外。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第五代导演乃及中国电影是破土而出,带着独特的泥土气息与人文视野走向国际的。陈凯歌的《黄土地》、田壮壮的《猎场札记》、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等,都在我们深爱过的土地上“刨食”。张艺谋《红高粱》《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在内的一系列扛把子作品,也多为土地赐予的力量。

在第五代导演中,黄金一代的北影78级导演系二十八星宿中,曾有一位拍出过《马蹄声碎》《杂嘴子》《家丑》等优秀电影的才女——刘苗苗。1978年北电恢复高考,曾被法国《电影手册》评为20世纪电影史上100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之一,在那一届学生中,有两个入学年龄纪录无人能破,一是张艺谋保持的28岁高龄,另一个是刘苗苗保持的16岁低龄。

淡出媒体视野多年,在电影世界兜兜转转四十载的刘苗苗,这一次回归她熟悉的故土——宁夏回乡,为我们讲述了一对各有隐情的男女,如何猝不及防地被婚姻生活击中的故事。从男方的视角看,古柏身有顽疾,是个自卑的恐婚者,对于天上掉下来的美媳阿西燕,难说是好事还是祸事。从阿西燕视角看,心仪的人天人永隔,退而求其次“下嫁”古柏,没想到还是个下一秒就可以晕厥的病秧子,这样的姻缘必然是一场人生的冒险。

很难说这是一个与爱情有关的故事,只能说是一个先上车后买票的姻缘际会,在父辈“包办婚姻”的催化下,两条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生平行线突然交织、缠绕,命运也由此关联、并轨。古柏和阿西燕的交集,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星球在浩瀚的宇宙空间中偶遇,从最初可能的碰撞中逼近彼此,然后被彼此微弱的引力捕获,最后形成双星天体相伴走向宇宙未知。全世界的爱情电影都在追求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刘苗苗反过来,希冀天下眷属终成有情人。

影片在节奏和细节把控上表现出了第五代导演的内功。以古柏对阿西燕的体贴为例,孕期的阿西燕半夜突然想吃葵花籽,古柏二话不说,接连两次出去偷向日葵。

《红花绿叶》的故事有着哀伤的底色,却被刘苗苗处理得恬淡而唯美,片中人物虽置身于仄僻乡野,但他们有着当代都市人业已流失的从容与优雅。媒人撮合男女定情的方式是优雅的,回乡人的待客之道是优雅的,阿西娅做起家务和扬起麦垛来,也是优雅的。这种优雅显然是女性导演的专利,但它又不是理想化的希冀,而是生活化的,深入生活细节且坚实可信的,亲和中,有种令人向往的美感。

《红花绿叶》投资不大,视觉体系简约却并不简单。影片取景集中在秋冬季,远景是被开垦的群山,在冬日的阳光下,层层叠叠的大地如金色波浪,或在移动镜头里翻涌,或在定格镜头里成画,连绵无绝。近景多以翻开的泥土为生活背景,农人在土地上劳作、生息,土地是金灿灿的,苞谷是金灿灿的,连干枯的土豆秧和新出的土豆也都是金灿灿的。

影片只有最后一段突降大雪,古柏骑车载着大肚子的阿西娅,雪翻新着大地,雪地里的道路,即是冒险之路,也是新生之路。显然,只有诗意的人,诗意的情愫,才配得上在这样的大地上耕种、恋爱和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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