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19年08月09日
第12版:春江潮

带着孙子去识草

□ 李星涛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带着六岁的孙子到田野里去认识一些野草。

孙子自出生就住在城里,认识的野草很少,有时竟然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这也难怪,因为他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要么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要么就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街上触目皆是水泥地面,哪里能看见野草?

从巴根草开始,我把常见的野草一一教给孙子。巴根草有两片窄窄的叶芽,“丫”字形状,鹅黄中融点青绿;铁劲草的草芽儿呈粉红的颜色,亮晶晶的,像是用朝霞做土培育出来的;茅草喜欢成群结队的从地下射出来,头尖,身紫,里面还包裹着嫩白柔软的花穗,剥开来尝尝,微甜,淡腥,弥散着一股泉水的淡腥;兔兔酸的叶子酷肖柳叶,但比柳叶略宽,摘下一片嚼一嚼,酸酸的;小蒜的叶子呈线状,里面是空心的,根部有蒜瓣形的块状茎,可以吃;茯苓秧花儿粉红,叶子和玉米面可以混在一起蒸着吃;狗尾草开出花儿,毛茸茸的,圆柱状,用它可以编小兔子;姥姥豆比豌豆豆角小,果实成熟时,花椒粒一样黑,可以做泥塑动物的眼睛;车前子可以熬茶喝,能清热利尿;蒲公英的花迎风一吹,可以释放出一把把雪白的小伞,熬出的茶水治红眼病有特效……

陆地上的野草教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教孙子认识生长在水里的野草。蒲草的叶子像一把把青铜宝剑,到了秋天,还能结出蒲棒,像是一根根红蜡烛,采摘后,绒花可以塞进枕套里做枕头;那田田在水面呈荷叶状,脸上又长满尖疙瘩的是鸡豆米,秋天长出的果实像是鸡头,里面储存着褐色的果实,粉碎了可以在做汤时勾芡用;河岸那一丛丛竹子状的叫芦苇,秋天砍下来,剖成苇眉儿,可以用来编席子;芦苇旁边,那一片像芹菜样的是野芹菜,味道比超市里卖的芹菜还要香……我指着一棵棵鲜活的野草,一遍遍教着孙子。孙子眼里放光,嘴里一边重复着我的话,一边要过我的手机,高兴地为花草们拍照。

野草是有力量的。地面上,我常找到开裂的地方,顺着裂口处,指着里面弯曲的草芽给孙子看。巴根草不光有钻破地皮的力气和勇气,而且还具有团队精神,它们一旦遇到头顶上有大土块或者小石子封压就会齐心协力,“嗨”的一声,将土块或者小石子掀翻到一边。当我们在野外看见一丛嫩黄的巴根草时,一定要瞅瞅它们周围兄弟姐妹的颜色。倘若它们兄弟姐妹已青绿在身,而它们却脆嫩鹅黄,那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它们一定是经过一番抗争才钻出来的。孙子听了我的话,就在一片巴根草附近低着头认真寻找起来。最后,果真找到了一撮鹅黄的巴根草,并且在它们的身边找到了被掀翻在旁边的几颗石子。

野草顶着露珠是美景。清晨,我常带着孙子,伏在地面,眯着眼,对着草尖横看过去。这时候,我们发现一丛丛带露的草尖与夜晚璀璨的小城一般无二。绒绒草最单薄,无法顶起一颗大露珠,只能被露珠包裹在中央,恰似胞衣里娇嫩的胚胎。茅草坚挺有力,高举着一颗大露珠,像是准备着为蚂蚁和蚜虫照明的灯盏。巴根草将露珠安放在“丫”字的两杈之间,其形状活像是古人斟满琼浆的爵杯。孙子对我说:“爷爷,巴根草这杯子里的露水一定是为蜜蜂采蜜采累了解渴的吧?”

回到城里,我帮着孙子将手机里拍来的野草照片整理到电脑上,让孙子兴奋地欣赏辨认。遇到有《诗经》上描写的野草时,我还会教孙子知道它们在古时候的名字。比如:野豌豆古时候叫“薇”,车前子古时候叫“芣苢”……它们都是远古时一位爷爷遍尝百草发现的。孙子听了我的话,似懂非懂,扬起小脸问:“那位爷爷叫什么名字?姑奶奶家中药铺里的那些草药也是他发现的吗?”我对他说:“那位古时候的爷爷叫神农氏,那些草药就是他发明的。”孙子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孙子渐渐爱上了野草,每次从野外回来,他都会用铅笔在图画本子上,认认真真地画出那些新认识的野草,图画的下面还歪歪斜斜地写上了那些野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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