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滕建锋

此前我们说到《红岩》的署名作者为罗广斌、杨益言，实际上，这部红色经典从纪实文学向长篇小说的转化过程中，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如中国青年出版社编辑的润饰，如四川籍作家沙汀、马识途等给予的诸多修改意见。有一两年时间里，修改《红岩》是沙汀、马识途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马识途是当代重要作家之一，长期担任四川省作协主席和名誉主席。著名导演姜文2010年上映的电影《让子弹飞》就改编自马识途《夜谭十记》中的《盗官记》。《夜谭十记》内容是十个穷极无聊的旧中国衙门小科员每天轮流摆龙门阵，共有《破城记》《报销记》《盗官记》《娶妾记》《禁烟记》等10个故事，再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社会百态。据载，马识途最早从1942年就开始此书创作，历经数次被焚稿、收缴、遗失，直到1983年11月方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而一版一印即20万册，风靡一时。当然，今天重点要谈的是他的另一部红色文学经典作品《清江壮歌》，1966年3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此书一经出版也是震动全国，奠定了马识途先生在中国文坛的地位。

清江是我的家乡湖北恩施的母亲河，清江两岸不仅有“八百里画廊”的绝美景色，更是一片抛洒过无数革命先烈热血的红色土地——湘鄂西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范围最大的三块红色根据地之一。《清江壮歌》便是以当时中共鄂西特委书记何功伟、妇女部长刘惠馨两位烈士为原型，记录了20世纪30年代知识分子走上革命道路，进行艰苦卓绝斗争的故事。书中的许多故事都取材于马识途的亲身革命经历，马识途长期在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曾在鄂西地区战斗多年，担任过鄂西特委书记。刘惠馨是马识途的妻子，江苏淮阴人，1941年遭叛徒出卖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于恩施方家坝，一岁多的女儿下落不明，20多年后才武汉一对工人夫妇家找到，为此马识途还写了油印本《妈妈的事业留给你完成》。刘惠馨在清江边战斗、就义，刘惠馨老家淮阴县城亦称清江浦，这也是《清江壮歌》书名的另一层蕴意。

马识途1915年1月出生在重庆忠县涂井乡，原名马千木。初中毕业后出三峡，往北平，寻找救国之道。在北平，他考上了北平大学附属高中。1933年，日军开始进驻北平近郊，战事一触即发，他又转学上海浦东中学。1935年，“一二·九”学生运动爆发，马识途和同学一起到南京请愿，开始了他的革命人生。后来，他考入南京中央大学，其间接触到党的外围组织—秘密学联小组的成员，成为党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1938年加入共产党。入党仪式上，他郑重改名为马识途——“从今天起，我有了前进的方向，识途了！”

《清江壮歌》1966年的一版一印分精、简装两种，平装10.1万册，精装5000册，简装本封面是一幅大画，画面为崇山峻岭峭壁悬崖中，浪卷飞花惊涛拍岸，几只大雁在天空振翅高翔，最上方是书名作者，“清江壮歌”四个行隶大字清丽而苍劲，整个画面显得相当雄浑大气，令人过目难忘。精装本封面相对简略，硬壳，左侧为深红条形色块，右侧主画面为惊涛之上鹰击长空，仍是行隶书名。此书出版后不久“文化大革命”全面发动，《清江壮歌》也成为这一特殊时期的60部“毒草”之一，因而首版如今存世并不多，此书后来流传最广的版本是打倒“四人帮”后，1979年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重印的第二版，二版一印的印数就是20万册，书末附有作者一篇简短的《重印后记》。另外，第二版大变，书名“清江壮歌”四字改成了草书，下方主图也是浪花飞鸟的简笔画。从个人观感上来讲，二版封面的视觉效果远不及一版，从布局到线条实在都有些失之于柔，没了先前的雄浑之气，与书名意蕴不甚贴合。

从小说内容来看，《清江壮歌》整体阅读感受确实是壮怀激烈的，行文简朴老辣而又生动鲜活，再现了昔日党的地下工作者们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坚信真理、坚信胜利、豪情满怀地精神面貌，尤其是刻画出了贺国威、柳一清等共产党员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的斗争精神，情节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也有批评家认为此书亦有其时代局限，人物刻画有些概念化，说教的意味教多等。当然，总体来看，即使是在当下，此书一部可读的好小说，是一部革命传统教育的好教材。1984年9月，辽宁美术出版社还出版了《清江壮歌》连环画，张宇改编，蔡国栋绘画，首版印数达25.05万册。

根据党组织安排，马识途曾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在昆明参与领导了著名的“一二·一”运动，正是在西南联大的求学经历让他走上了文学的道路，“我从西南联大中文系毕业，曾师从朱自清、沈从文、闻一多等，把我训练成一个能写作的人……”马识途坚持文学创作数十年，已出版单行本20多部，文集12卷，逾500万字，为提携青年，还在四川大学设立了“马识途文学奖”，如今，年过百岁的马老已成为我国文坛大纛，广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