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力

南山招隐寺藏在密林苍翠的绿荫中，过“招隐”石牌楼，顺坡而上，在山之东南麓便见到“虎跑泉”，石刻题字苍劲有力、古朴雄浑，让这方泉池成为南山重要景点，更是游客登南山不可或缺的打卡地。

“虎跑泉”题字有朱红清晰落款：“古庐陵程峋书”。古庐陵是现在的江西省吉安市，程峋为明末崇祯年间镇江知府。程峋，本名程士凤，字坦公，号九屏，江西吉安府永丰县人。他生于明朝末年。古庐陵有着浓郁的尊儒重教传统，从唐宋至明清，庐陵地区共考取了3007名进士，当地流传着“一门六进士，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两宰相”的说法。正是在这样“尚儒”文化氛围中，程峋的科举之路较顺畅，天启四年（1624）成为举人，崇祯七年（1634年）中进士。随后，他在崇祯八年获授南京兵部车驾司主事，并在崇祯十年升职方郎中。在崇祯十一年，程峋迁任镇江知府。

程峋到任后，重视古城的文化建设，钟情于镇江的山水景观。明崇祯十二年，程峋来北固山，见传说中孙权、刘备赛马的“溜马涧”，崎岖不平、杂草丛生，便命人整修，还铺成一条青砖路。程峋尤其对“城市山林”的南山情有独钟。招隐寺山中的虎跑泉，据说为东晋时云游至此修炼的法安禅师所开。相传，法安禅师初来时，饮水困难，老虎为他刨得此泉，因而得名虎跑泉。明嘉靖年间袁继祖重砌方池，改名“万古常清池”，既指虎跑泉水常年清澈，又借指禅宗顿悟之清净。

程峋游招隐寺时，对虎跑泉的另一传说更感兴趣：昭明太子来招隐寺读书，亦苦于无水喝。一日，见一猛虎前爪猛刨处，留下三尺深的塘。猛虎咆哮而去，塘内便有清泉不断向外渗出，泉水清凉甘洌。蓄之，并砌成池。因虎刨此泉，而得“虎刨泉”名。程峋觉得还是叫“虎跑泉”更为贴切，于是欣然题字“虎跑泉”，从此这方泉池恢复了原名，后人又在泉池上方建“万古常清亭”，让历史故事得以延续。

程峋在镇江任职时间不长，因其出色的治理能力，被朝廷擢升苏松佥事，任苏松兵备道，后迁江南督粮道。此时已是明朝末年，朝廷内忧外患。苏松即苏州、松江地区，为朝廷的粮仓，江防、海防战略地位险要。程峋在这一带担任要职期间，展现了超高的军事才能。清代著名史学家徐鼒撰写的《小腆纪年》，记载了明末至南明时期的重要事件和人物行动，其中专列程峋，有载：“峋，吉安府进士，旧苏松粮道。在任时，招兵二百人”。“在海盗顾容入侵福山时，他监督刘河军队以渔船出海，斩杀敌方二千多人，使顾容就抚”。福山位于今常熟市，北临长江，靠近福山镇，曾经是吴北的重要镇子，也是一座江海要塞，程峋在任苏松兵备时，福山曾建有城堡，为总兵城。

1644年明朝廷京都沦陷崇祯帝自缢身亡后，南京都随之成立南明政权，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年号弘光，弘光政权建立。南明时期，程峋尽管因争妾事件和与乡官彭歌祥互相攻讦而去官，但随后依然受到重用。《小腆纪年》有载：“南都立，大理寺卿郑瑄荐峋才可大用。适以争妾事，与乡绅彭某相讦；弘光帝命部臣严议。峋去官，犹拥乡勇三百人自随，用是不为邻里所喜。隆武帝授为惠潮巡抚，因尽室至粤西。”另有史料载，南明隆武年间，程峋被起用为广东参政，以佥都御史巡抚惠潮。1646年南明福京（福州）被清军攻下，程峋在清兵攻打潮州时被斩杀。

程峋文韬武略，在负责苏松兵备道期间，撰写了《壬午平海纪》2卷，其明代版本现在国外图书馆收藏，至今对于研究明代兵备道及苏松地区江防、海防，都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兵备道制度是明代首创“以文驭武”的国策。明代中后期兵备道制度日渐成熟，兵备道员在沿边、内地、沿海和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被普设。

在程峋主持兵备道时，已是明代末年，苏松沿海地区海患、倭乱频繁，尤其崇明岛四面皆水，为长江入海之“咽喉”，亦是东南诸省之门户，战略地位十分关键。程峋在书中，记录了以崇明岛为中心的苏松地区的稳固海防建设，记录了在所辖的苏松诸地进行海防经费、战争物资的调拨和筹集、士兵的招募及军营组建等内容，再现了多起在程峋的主导下合东南之人力和物力平定海乱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