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的衣，靛青的裤，腰系百褶裙；褐色的瓦，赭色的木门，飞起的檐，大红的灯笼，还有那湛蓝的天，铺排在身后……记忆与现实于不经意间重逢，那么相似，又不同，我站在门外，手足无措。还是庭中那棵核桃树，树下还是那把红木椅，椅上还是那个慈祥面庞的老人，熟悉又陌生。只是，绿叶变枯枝，青丝也已变白发。

收拾好心情，寻着记忆里的模样来到树下。

“是我家小丫头回来了吧。”坐在红木椅上的外婆没有回头，突然响起的平静话语里带着笃定。

“外婆，我回来了。”我应声答道，那一刹那，外婆笑靥如花，“真好啊，回来了。花也快开了吧？”外婆低声呢喃。

我不解，花，哪里来的花，年老的核桃树已很多年不开花了吧，终究没再多问。

“外婆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呢？”

“傻丫头，我是你外婆啊。你忘啦，以前有个小丫头总喜欢悄悄走到外婆身后，然后傻傻地问‘外婆，猜猜我是谁？’那故意放轻的脚步，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四年了吧……听妈妈说外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总是喜欢呆呆地坐在那棵老核桃树下，说什么也不让砍掉那已老去多年的核桃树。可是她却连我的脚步声都刻在心里。站在外婆身后，我有些无地自容，因为这里的一切，在我心里已经有些淡忘。

突然，数声鸟鸣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抬眼，透过一树枯枝，有鸟成群，盘旋而落，没有统一的颜色，显然它们来自四方。那一瞬间，给我一种错觉，错觉于老核桃树好像重新开了花，错觉于它好像恢复了年少记忆里的生机。

“丫头，还记得吗？好多年前它也是这般的，花开之时，繁花似锦，结果之时，有鸟成群。现在它老啦，和外婆一样老啦……开不了花，结不了果，但它曾经的孩子们却永远不会忘记回来陪陪它。它们站在树上，仿佛就是树上开出的花……”所以，这是外婆怎么都不愿意砍掉老核桃树的原因吗，因为在等那“一树花开”，因为老核桃树和外婆一样，都在等着自己所念之人归来。所以外婆不愿意砍掉老核桃树，不愿意放下心中的等待啊……

眼角的泪滴晶莹，我好想告诉外婆，“外婆，我都记得的，我记得老核桃树开花之时，会有树顶的那一簇簇花粒随风而落……我记得您曾在那棵核桃树下，教懵懂无知的我唱‘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还记得您曾经说过，红木椅上刻的那株草药，是当归……”想要说出口的话，终究哽咽在喉咙。

我踏碎一地阳光，奔向外婆，“外婆，我回来了，你的小丫头回来啦……”外婆愣住的表情里有汩汩而下的泪，诉说着最真实的情感，她终究等来了那“一树花开”。

阳光掠过树影，红木椅上外婆依旧慈祥如往。

省镇江中学高二（1）班黄帅洁

指导老师：刘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