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树高

傍晚，我和老伴散步到聆江桥上，晚霞射向河面。河面在微风的轻拂下，微微泛起波纹。一只野鸭从一大片菱角边上游过，老伴指着野鸭说，看菱角边有只野鸭。我已看到了，在那密密的菱角边上，野鸭在寻找着小鱼小虾。

望着这片长势良好，密密的菱角盘子，自然想起小时候我和堂哥一起采菱角的往事。

那还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刚10岁那年秋天。母亲路过一口池塘，塘里长满了菱角。母亲回来对奶奶说：村南面的那口池塘里的菱角长得真好，等有空我去采一下。奶奶说让顺宝明天去吧，他这么大了也会游泳。我听说让堂哥去采菱角，马上嚷着也要去。奶奶说：那你小心别掉到塘里啊。我连连点头。

于是，第二天下午堂哥扛着洗澡盆拎着菜篮子，我提着大脚盆，还拿了个洗脸盆，一前一后往村南的那口池塘走去。临行前，奶奶再三关照当心点别掉到水里了。这时的我已兴高采烈地跟在堂哥后面，哪管奶奶的嘱咐。到了塘边，堂哥把他的洗澡盆先放下水，再把我的大脚盆也放入水里，告诉我就采塘边上的菱角，他采塘中间的。我坐在脚盆里身体稍稍往前倾，菱角结在盘子下面，我一只手抓起菱角盘一只手开始采菱角。我掰开一只菱角放入嘴里，嚼了几下说：真甜真好吃。堂哥马上要我采老点的，嫩的让它再长长。同时堂哥还告诉我，采过的菱角盘子要翻过来朝上，这样就知道哪些已采过哪些没采。我说：翻过来的菱角盘子不是要被太阳晒死了吗？堂哥说不会的，过两天它自动会翻过去。我们大约采了个把小时，靠塘边近的全采了。堂哥一直在池塘中间，一大片菱角盘子已被他翻了过来。我知道，他已采了很多了。这时，堂哥把澡盆划到塘边上，把篮子里的菱角倒出来，又把我盆里的菱角倒出来。接着，他又划着澡盆到池塘中间继续采菱角。

我在往池塘中间划时，一心想着采菱角，身体一歪“扑通”一声，我掉到水里了。堂哥回头一看，一面要我抓紧脚盆的边缘，一面大喊救命！堂哥拼命往我跟前划，嘴里还在喊着。不远处正在车水的男人们听到堂哥的喊叫，知道有人落水了。我的四叔赶到这边时，堂哥和我正在水里扑通扑通乱舞。四叔跳下塘一把将堂哥推向塘边，又抓住我往塘边上游。我被救上岸躺在塘埂上，连吐了几口水。四叔两眼瞪着堂哥，狠狠地责怪道：谁让你们来采菱角的。堂哥胆战心惊地说：奶奶让我们来的。四叔听说是奶奶让来的也不好说什么，大声说回去，看晚上怎么收拾你们。我对四叔说：我的洗脸盆掉到塘里了。四叔不高兴地说：算了，等冬天挖塘泥时再捞上来。

晚上，爷爷回来，听说堂哥带我采菱角，我掉进塘里了。他火冒三丈，举起拐杖就要打堂哥，被我父亲拦住夺下拐杖。爷爷大声喊道：下次再把树高带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扒了你的皮。堂哥吓得瑟瑟发抖。母亲在一旁说爷爷太溺爱树高了，这样不好。奶奶说：这都怪我，不应该让他们去采菱角。

采菱角，我掉进水塘里的事已过半个多世纪了，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里，每每想起，都让我心惊。从那以后，堂哥再也不敢带我下河游泳了。直到今天，我游泳的姿势都是狗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