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
归来重整旧生涯,潇洒柴桑处士家。草庵儿不用高和大,会清标岂在繁华?纸糊窗,柏木榻。挂一幅单条画,供一枝得意花,自烧香童子煎茶。
为准确把握此曲内蕴,不妨先追踪一下张雨的人生轨迹。
张雨(1277,一说1283—1350),名天雨,字伯雨,法名嗣真,号贞居,别号句曲外史。他虽非土著的茅山道士(籍贯浙江海宁,一说杭州。)却早在20岁便弃家入道,30岁时更来到茅山拜茅山四十三代宗师许道杞之弟子周大静为师,可见与茅山宗早有渊源。他一生中虽周游各地,如皇庆三年(1313)入京居二年,广为结交却不愿入仕;后又为父庐墓三年;再去杭州开元宫做道士。1321年开元宫焚毁后,他复返茅山,依归茅山四十五代宗师刘大彬,受任茅山崇寿观住持,并协同修纂了著名的《茅山志》。再考其所写有关茅山的诗文,知他在茅山所筑“菌山巢居”,修成于元统元年(1333)“名倚天”,其时他已50—56岁,此曲即当写于此时。除此之外,他还写有《南洞居三首》等诗。可见,他的一生基本上是与茅山相伴始终的。
这首小令,就是写他重新“归来”茅山安“家”的惬意感受。
“归来重整旧生涯,潇洒柴桑处士家。”一开篇作者就强调“归来”的目的,是回到早年修道的原点“重整”家园,启动“旧生涯”:要在此营造一个与“柴桑处士”陶渊明那样“潇洒”自在的“家”。大有慎终追远,始终如一的意味。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呢?“草庵儿不用高和大”。原来只需结草为庵,不用“高大”。因为“会清标岂在繁华?”“清标”,清美出众。借指明月。作者深恐他人不解,便先自反诘道:我既要不时与皎洁清美的明月相会,岂能住在“繁华”的所在呢?这样曲文便激起了一层波澜。
作者乘势写道:既不繁华,那“草庵”内能有何物呢?只有“纸糊窗,柏木榻。”这样透过窗棂可见云天月华,而一张“柏木”床便足供安卧了。屋内陈设也极简单:“挂一幅单条画,供一枝得意花”。“得意花”,指能反映主人志趣的解语花。在这种清静无为的环境中,我自可惬意地生活:“自烧香童子煎茶。”一种超然物外、怡然自得的“极简生活图”便简笔勾出了。因为这里的茅山宗,正是他心灵的归宿,精神的家园。
此曲淡泊如话,却氤氲着一片文化氛围。这是何故?元·徐达佐《句曲外史集序》给出了答案:“贞居以儒者抽簪入道,自钱塘来句曲,负逸才英气,以诗著名,格调清丽,句语新奇,可谓诗家之杰出者也。当是时,以诗文名世者,若赵松雪、虞道园、范德机、杨仲弘诸君子,以英伟之姿,凌跨一代。贞居以豪迈之气,超然自得。”若说此曲“豪迈”恐欠当,但说“超然自得”却允称恰当。原来张雨不仅是一位高道大德,也是“负逸才英气”的诗文书画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