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9月17日
第008版:江花·城市山林

我帮母亲捡煤渣

■ 文/张平忠

作者自述

张平忠 寻游街巷,研学人文,寄情山水,用文字抒发情感,讴歌时代。

如今,家家户户烧饭做菜都用上了清洁能源天然气,每每我伫立在厨房的灶具前,时常会回想起几十年前,帮助母亲捡煤渣的种种往事。那段经历,便是一代人曾经的岁月痕迹。

我家世代居住在运河岸边的西柴院,姐弟五个,加上父母、奶奶,祖孙三代八口人挤住在不大的两间老屋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百姓的家庭生活比较艰苦,每日烧水、煮饭、炒菜全都使用煤球炉,因为人口多,家里的煤球常常不够用,而煤全凭票证限量供应。为解决用煤问题,母亲和邻里几位大妈常去离家不远的铁路线上,捡拾来往火车烧煤时排放出的煤渣。那时,铁道线上奔跑的客运、货运列车,全是烧煤的蒸汽机车作牵引。

捡拾煤渣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每天下班后,母亲匆忙拎着一只破旧的竹篮,经过新马路向西来到铁路南的扳道口,沿着沪宁铁路,一边观望着是否有火车开来,一边低头弯腰一路向南,不停地捡拾着轨道与枕木缝隙间以及路基石块上的煤渣。燃烧过后的煤渣呈灰白色,中间夹杂着黑色的便是残存的可再利用部分。捡到煤渣,将其在铁轨上敲打几下,把附着表面的渣灰去掉,放入篮子里,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捡。每当火车要驶来时,就赶紧跑下路基避让,待列车轰轰隆隆驶过后,又赶紧跑上铁路继续捡。有时列车刚过,周围捡煤渣的人,便一哄而上,抢着捡起来,母亲每次去铁路上捡煤渣,少则一两个小时,多的两三个小时才能捡回一篮子,遇到天气不好,或捡煤渣的人多时,只能捡回半篮子。

捡煤渣成了母亲和邻里们每天家庭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春秋天还好,到了炎炎夏日,汗流浃背;寒冬腊月时,则全身冻得透凉,逢雨雪天气,只能待在家里。那时,我刚十二三岁,与大弟在上小学,有一年冬天的一天,北风呼号,天色阴沉得似要下雪,我们下午放学回到家,天已快黑了,未见到母亲,猜想她又去铁路上捡煤渣了。担心母亲的安全,怕出什么事,我们放下书包,拿上手电筒,立即穿过新马路,沿着铁道向南寻找,走了半个多小时,在电筒的光线下,隐约看见离我们三四十米处的轨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蹲着,我连忙跑过去大声喊:“妈妈!妈妈!”母亲慢慢地站起,身边的竹篮里已盛满了煤渣。大弟赶忙拎起沉甸甸的篮子,我紧握着母亲的双手,已冻得冰凉发僵了,脸上满是灰尘,嘴角也发紫,我一阵心疼,赶忙脱下棉帽和围巾给母亲戴上,搀扶着往家走。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让母亲去捡煤渣了,每天放学后或寒暑假,我和大弟主动承担起捡煤渣的任务。每次出门,母亲总是再三叮嘱我们,千万要当心火车,注意安全,还给我们一人一副线手套。我们从铁路南的道口越过劳动路(今中山西路)扳道口,一路向着镇江南门火车站方向边捡边走,有时弟弟负责瞭望,我低头捡煤渣,开头几天,累得腰酸背疼。捡煤渣也有一些诀窍,早上人少,我们便早点出门,先跑上一两里路,避开居民密集的地方。天气晴好时,在人烟稀少的农村地带的铁路沿线,煤渣捡得又多又快,逢刮风下雨下雪时,母亲不让我们出门。

记得,有一年夏天,一天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刚沿铁路走了不多远,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我们赶紧沿着路基下的小路往回跑,快到铁路南的扳道房时,只见母亲撑着一个大油布伞,迎着我们跑过来。每次捡回的煤渣堆放在家门口用红砖垒起的围挡内,每日在煤炉里掺放一些煤渣与煤球混合使用。如此这般,每月的计划供应煤勉强够用了,就这样,捡煤渣的日子持续了六七年……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了,市场供应渐渐丰富了,居民用煤也不限量供应了。再后来,清洁便捷的煤气、天然气先后进入了城乡千家万户,家家户户结束了烧煤炉和捡煤渣的历史。岁月悠悠,五十多年过去了,那段往事已成为我们这代人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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