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祝诚

套数【南吕】四块玉北·牵挂

（续三）

王实甫

【采茶歌北】改朱颜瘦了形骸，冷清清怎生捱？我则怕梁山伯不恋我这祝英台。他若是背义忘恩寻罪责，我将这盟山誓海说的明白。

【解三酲南】顿忘了誓山盟海，顿忘了音书不寄来，顿忘了枕边许多恩和爱，顿忘了素体相挨，顿忘了神前设下千千拜，顿忘了表记香罗红绣鞋，说将起傍人见了珠泪盈腮。

上曲写苏卿因牵挂而生出隐忧：一是“我则怕蝶使蜂媒不再来”。以蝶蜂喻指双渐，“不再来”而抛弃她；二是怕色衰爱弛。故“临鸾镜”时自问自答：“朱颜未改？他早已改。”紧接着此曲【采茶歌北】便承接道：“改朱颜瘦了形骸，冷清清怎生捱？我则怕梁山伯不恋我这祝英台。”这些承接语，不仅字面上是用的顶真格，以“改”字承接，而且在曲意上亦是回环往复地再三申诉这些隐忧，只是把“早已改”的“朱颜”具体化为“瘦了形骸”；加之孤身一人，故说“冷清清怎生捱”？自然会更加担忧：“我则怕梁山伯不恋我这祝英台”。用民间广为流传的“梁祝”故事为喻，以祝英台自比，写出了她最最忧心之事：“则怕”遭到双渐的遗弃。所以归根结底，也就是怕他背信弃义：“他若是背义忘恩寻罪责，我将这盟山誓海说的明白。”“寻”，追究。如无名氏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他则待赚俺孩儿寻罪责，则今朝将你个都管亲差。”这在“王剧”中也可找到相应之笔墨。其【么】曲就写道：“若见俺那负德辜恩、短命乔才，海神庙有报应爷爷灵验，看你这负心贼恁般短见。”山盟海誓不就是对着山神海神发誓么？这再一次证明本套的男女主角正是双渐苏卿。此曲用多形式的顶真修辞格和回环往复的曲意申述相结合，真切地表达了苏卿的牵挂与忧虑。

【解三酲南】曲便写苏卿将昔日的“誓山盟海”及相知相爱的一切“说的明白”。作者连用6个排比句数落双渐“若是背义忘恩”，便犯了6大“顿忘”之罪。其中，既有当日信誓旦旦的千承万诺，如“誓山盟海”“神前设下千千拜”；又有过往相爱的卿卿我我，如“枕边许多恩和爱”“素体相挨”“表记香罗红绣鞋”；更有今日疏远隔膜的证据，如“音书不寄来”。可谓一一历数，真是“罪责”难逃！“表记”，指信物；标志物。如元·曾瑞《留鞋记》第二折：“我把这香罗帕包着一只绣鞋儿，放在他怀中，以为表记。”此则例证正好提供了类似细节，想必双渐当日也是这般做的吧。以上列数“顿忘”种种，然后归结为“说将起傍人见了珠泪盈腮”。谓旁人见她边诉边哭，成了泪人。这一声声“顿忘”，呼出了封建社会最底层女性的声声悲叹与句句呐喊，反映了旧社会女性缺乏独立人格，身不由己的悲惨命运。

但是，苏卿内心难道真的是如此决绝，心如死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