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乡下长大的。记得奶奶喜欢把西瓜吊在小铁桶里,放到井水里冰上半天,拿出来就是正宗的“冰镇西瓜”了,冰凉沙甜,一口咬下去嘎吱脆,至今还怀念那味道。
那时奶奶在屋前小院里搭个小桌子,点上蚊香,便招呼我和爷爷坐在门口吃晚饭。吃到一半,一拍脑袋,赶忙跑进屋拿出一把小蒲扇,在桌下扑腾,说是乡下蚊子太毒,可不能把我们家“三亩地打出来的小豆豆”咬到。
那时候晚上的夜空还可以看到星星,每次晚饭后和村里人一同散步到火车站再回来,便把铺好凉席的钢丝床搬到前堂里,听着隔壁转得嘎吱嘎吱响的电风扇,看看星星,就这么睡着了。那时空调还是件奢侈品,儿媳张罗上的冰箱老人家又不大用得习惯,现在看来一切简朴得近似原始,那时的夏日竟也在这蒲扇一摇一摇,一翻身就响的凉席上度过了。
后来离开乡村,被爸妈带去城里读书了。偶尔还会模糊地想起乡下的夏天,没有燥热、没有正午田间逼仄炽烈的骄阳,只有窄窄的石板路两旁低矮的斑驳的白墙;一只老猫在墙垣上优雅地踱步,听到巷口被风裹进来的自行车铃声,惊得一跃而下;风过林间,摇曳的香樟树影剪碎了阳光投在地上。
我对夏的感受停留在难忘的那几年。对于那样真实、亲切、温暖的夏日,我不再接收它的讯息。慢慢地,我习惯了夏天躲进空调房,烈日当空就着冰饮看电视,夏天成为了一个悠长愉快的假期。而就是在这悠长的消暑假期里,我与一个浪漫主义的夏天不期而遇了。
“有一种美,叫宫崎骏电影里的夏天”。鸟鸣伴蝉鸣,清澈的溪水从布满葱绿苔藓的石头上流过,世界是一片盎然的深浓浅绿,透光的香樟树,碧蓝的天空中厚厚的云团像铺展的白牡丹……如果说,儿时对夏的感受是一种朦胧的直觉喜欢,那彼时借他人手笔窥见的一方纯净天地,才是第一次把夏天的美彻彻底底地清楚铺排开,使人震撼,被治愈,而后期待。在这犹如童话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善良美好的,故事里的人都温暖纯良,自然之美犹如待拆的礼物等待被有心人发现。那是我对夏天情结的开始吧,它使我将目光重新投向身边,去尝试、去亲历、去感动,在收获惊喜间愈发期待夏天和感激生活,翘首以盼未来每一个独一无二的日子。
我一天天长大,课业负担也一天天加重,夏日不再似以前般轻松无忧。白天,伴着蝉鸣在题海里寻出路;夜晚,在户外负重跑到大汗淋漓。在这焦虑与期望,疲倦与充实交织的日子里,我也看到了一些不同的风景,有清晨日出不久天边绮丽绚烂的朝霞,有夜深人静后路灯下香樟树的幽绿……或许,还有那个向未来坚定走去的自己。如是,我在中考誓师大会上演讲中提道:“我们都是梦想与希望的旅人,用最好的青春去换最盛大的前程。祝大家在这个盛夏得偿所愿。”年复一年的沉淀蓄势,终会在某一个夏日开花结果。
看吧,时光是条单行的轨道,每一个当下的夏日,都可能成为具有见证意义的人生之夏。那些我倾注过欢喜、希望与汗水的日子,终会使得我的夏天枝繁叶茂。像所有尚在追梦路上苦苦叩问的旅人,你们跋涉多年,会有归期。
我已亭亭,无忧亦无惧,而夏天的故事从未完结。
省镇江中学高二(9)班 徐宇泽
指导老师:嵇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