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高小琪

以色列的历史学教授尤瓦尔·赫拉利曾经在《人类简史》中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根据考古发现，在200万年前，地球上存活着许多种类的人，譬如欧洲和西亚地区的尼安德特人，东亚的直立人，印尼爪哇岛的梭罗人等等。就如同长臂猿、金丝猴、猕猴都属于猿猴属一样，这些人种完全可以算作是“人属”。

但随着时间变迁，人类在不断攀升至地球食物链顶端的过程中，只剩下了一种人，即我们的祖先“智人”。其他的人种，要么被智人吃了，要么被灭族了。

智人为什么能大杀四方拔得头筹？如果说是体能的区别，尼安德特人比智人要强壮许多；如果说是因为使用工具，好几个种群的人类也被发现掌握了石制工具和长矛；如果说是因为直立解放双手，那么东亚“直立人”应该会感到很委屈。

尤瓦尔经过研究和推断后发现，智人之所以能胜出，是因为发明了语言。基于语言的强大外挂，学会了合作，建立了信仰，赢得了对其他所有物种的战争，逐渐把原始丛林社会演化成为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甚至互联网社会。

为什么只有智人才能发明语言呢？按照考古学给出的佐证，智人有着更为弱小的体形，更窄的骨盆，顶着一颗巨大的头，还得直立行走，不仅消耗了大量本应供给身体的食物能量，还非常影响生育和种族繁衍。可以说，相对其他物种是毫无竞争力的。

奇妙的是，劣势往往能制造绝地反击。因为太弱势了，为了生存不得不寻求更好的办法，越是条件恶劣，越要快速进化，而无法绝地反击的那些人，就会被淘汰。生存或是毁灭，成了头号问题。这既符合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也符合拉马克的“用进废退”。而那些身体强壮得能打死老虎狮子的种族，自然不需要发展大脑，最终沦为被温水煮熟的青蛙。

生活在地中海东岸的犹太人，也是一个“在沙漠中开花”的绝佳案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地区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到处是石头山，想要种植粮食或果树，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弱小的犹太族群，自古以来就是牺牲者，一会儿是埃及人的奴隶，一会儿是巴比伦人的奴隶，一会儿被罗马帝国攻破，一会儿被德国纳粹屠杀。

在这种险恶环境中，不生长，便灭亡。中世纪的欧洲国家禁止犹太人从事农业和进入政府部门，于是他们只好成为商人，德国人要将犹太人“灭族”，于是他们只好绞尽脑汁逃亡。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同时，犹太人也进化出了超乎常人的智慧，拿下了全球22%的诺贝尔奖， 获奖概率高达全球平均水平的108倍。

但若说犹太人是世界上最会做生意的种群，恐怕温州人不会同意。温州西南靠山，东北向水，植被稀少，号称“七山二水一分地”，根本就没有靠耕种获得温饱的可能。只有硬着头皮出去闯，方有一线生机。

所以从南宋开始，温州人就善于利用水路做贸易，其间经历了多次社会动荡、改朝换代、清廷闭关锁国以及各种气候灾害，温州人所受的苦难一点不逊于犹太人。只要贸易的大门一关，温州人就面临贫穷的绝境。所以他们想方设法地倒卖、贩货甚至偷渡，没有什么“海阔凭鱼跃”的追求，只是想活下去。

1979年，温州人章华妹拿下了全中国第一张营业执照，居然是工商局的科长用毛笔自己画的。1991年，温州农民王均瑶到政府部门敲了一百多个章，终于包下了一架“安24”型民航客机，成立了全中国第一家民营航空公司。1992年，温州商人集资四千多万元修建了中国第一条民间铁路“金温铁路”，弥补了陆路贸易的劣势。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走出国门后，温州人把生意做到了全世界，甚至在法国抢下了犹太人的地盘。

与其说恶劣条件能够激发物种进化，倒不如说无法进化的已经遭遇了淘汰。天然享有资源的物种可以光鲜亮丽，岁月静好，但永远敌不过那些从资源争夺的地狱中走出来的一往无前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