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祝诚
套数【双调】新水令(续二)
无名氏
【离亭宴带歇指煞】佳人有意郎君俏,郎君没钞莺花恼。如今等惜花人弄巧,止不过美话儿排,虚科儿套,实心儿少。想着月下情,星前约,是则是花木瓜儿看好。李亚仙负心疾,郑元和下番早。
有道是:解曲义易,辨曲味难。从上曲【步步娇】的“曲义”来解,不过是叙写双渐的懦弱无能、委曲求全;但从“曲味”来辨,作者毕竟同情双苏,故在戏谑之中有调教,嘲讽之中有怜悯,只是哀其不幸、讥其不争罢了。
对双渐的心上人苏卿,作者又如何叙写呢?且看尾牌【离亭宴带歇指煞】便知。该曲是带过曲,为【离亭宴煞】与【歇指煞】的犯曲。“犯”,即有所干预。原来它是从两“煞”曲中各取所需曲律片段重组而成。
作者在此曲中,对苏卿也不无贬义:“佳人有意郎君俏,郎君没钞莺花恼。”一面指出“佳人”苏卿是属意于“俏郎君”双渐的,这是基本面;另一面却又说:“郎君没钞”事难成,故她烦恼不已。这便写出了苏卿的复杂心态。“如今等惜花人弄巧”,“惜花人”,即指双渐。说她只好看双渐如何“弄巧”解套了。但在她看来,双渐“止不过美话儿排,虚科儿套,实心儿少。”她发现双渐只不过用“美话儿排”,编排漂亮话哄着我;“虚科儿套”,用虚假的手段套住我;独独“实心儿少”。可见苏卿对双渐已心生疑惑矣。
对此,苏卿不免抚今忆昔:“想着月下情,星前约,是则是花木瓜儿看好。”她回眸当日二人花前月下之衷情,星前约之蜜意,如今已成明日黄花。于是说这只是 “花木瓜——空好看”罢了。你看,这时的苏卿对双渐似已大失所望。当然,这是她误解双渐而生的隐忧,而热恋中人多会生出些许杂念,这也就见怪不怪了。
因此,作者认为她俩如今好有一比:“李亚仙负心疾,郑元和下番早。”以妓女李亚仙与落难书生郑元和曲折多舛的爱情故事,借喻她和双渐当下的艰难处境。李亚仙即李娃。唐·白行简的传奇《李娃传》演绎其事,元杂剧《打瓦罐》《曲江池》,明传奇《绣襦记》等均搬演之。这组对句,前句意谓李亚仙在义救郑元和并助其功成名就后,限于等级观念和门阀制度,主动提出分手,故曰“负心疾”。这种“被负心”细思极恐;后句的“下番”,本指酒楼中陪侍的官妓。而郑元和早年沦落为丐,如同男版官妓,亦曾是下贱之人。作者用此喻反讽之,尖锐辛辣,十分精准,也证明苏卿的担忧不无道理。
与双渐一样,这里的苏卿也并不高大上。但这却反映了封建社会的本质真实。因为双苏的美好前程只是人们的理想。但在元代的叙事背景下,一要双渐科举中式,二要苏卿始终如一,三要苏卿金山题壁,四要双渐看到此诗,五要双苏江上巧遇,这些几乎是无法实现的奢想。作品的深刻性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