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怦然
冬至一过,一股股冷空气携小寒节气一路小跑而来。《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对小寒解释是:“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大意是小寒节气还不太冷,等到大寒才算最冷。按常理,小不及大,其寒冷程度要稍逊大寒。但事实上,小寒比大寒还冷,因为最冷时段“三九”处在小寒节气中,正如谚语所说:“小寒时处二三九,天寒地冻冷到抖”;“小寒胜大寒,常见不稀罕”。因此,小寒节气标志着最寒日子已到来。
小寒带一个“小”字,看似不经意,其实能量不小。萧萧寒风以磅礴气势席卷大地,顿时天寒地冻,寒得彻底。小寒究竟有多冷?杜甫写道:“汉时长安雪一丈,牛马毛寒缩如猬。”李贺亦云:“霜花草上大如钱,挥刀不入迷濛天。”我所看见的是,清晨的霜花在一轮朝阳映照下,愈发洁白晶莹。原野疏朗开阔,水杉、银杏、法国梧桐树叶尽落,曾经绚丽的风景变得萧瑟起来。但高大的香樟树依然绿荫如盖,带动田间一垄垄冬麦和油菜,抖擞精神,青翠中蕴藏生机。
小寒时节,一枝梅让寒冬有了明媚、有了意趣。“天向梅梢别出奇,国香未许世代知。殷懃滴蜡缄封却,偷被霜风折一枝。”能在小寒中舒枝绽蕊、凌风吐芳的,惟有蜡梅了。蜡梅非梅类,清初《花镜》载:蜡梅俗称腊梅,一名黄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蜡,且腊月开放,故有其名。一株株蜡梅枝干黝黑,弯曲遒劲,在风中摇曳。缀满一朵朵花或绽放或半开,一律小小的、透透的,犹如涂了一层蜡,富有质感,弥散清雅宜人的幽香。含苞的甚是娇小,就那么一点点,仍在承受风寒侵袭,着实惹人怜爱。蜡梅爱雪,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情结。每当飘雪的日子,任由寒风刺骨,蜡梅越发盛开,那冰肌玉骨、疏影横斜的风骨也越发凸显。蜡梅也爱古建筑,当黄艳艳的花遇上一段深红墙、一处鱼鳞瓦、一座小亭台……花像怀春的少女,眼神那么深情,流露出特有的气质和神韵。
孩提时,冬天比现在更冷,哈气成雾,屋檐下总挂着冰锥,长长短短。那时条件艰苦,虽然穿着母亲做的棉袄棉裤,看起来似乎很保暖,其实是“空心”的,因为衬里的衣服不保暖,寒风从衣领、袖管、裤脚直往身上钻,冷意逼人。教室窗户用薄膜遮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双脚冻得发麻。一下课,同学们就玩起斗鸡、跳绳、踢毽子等。最热闹的是“挤油渣”,大家紧靠着墙依次排成一排,使劲往墙角挤。在挤的过程中,被挤出人墙者,又赶紧到队尾继续往前挤。大家乐此不疲,身上也暖乎乎的。
大雪节气时腌制的肉类,可以尝尝了。小寒这天,老家有吃菜饭习俗。把青菜、咸肉片、香肠等在油锅中稍稍翻炒后,在煮饭时加入,便成了香喷喷的菜饭。霜雪打过的青菜特别甜,青菜多选用棵矮、梗白、头大、心黄的“矮脚黄”。烧熟后的“矮脚黄”,菜叶鲜嫩碧绿,菜梗洁白酥烂,菜心柔软滑嫩。青菜与肉、米掺和在一起,煮着煮着,香甜的气味满屋缭绕。一口下肚,香鲜可口的滋味,至今念念不忘。有一次,母亲告诉我,以前家里买不起肉,在菜饭里埋一勺猪油,吃起来也很香。
年味一天天渐浓。儿时记忆中,乡下的集会开始热闹起来,乡亲们陆续为过年做准备。我屁颠屁颠地跟在父母后面去赶集,添置一些碗筷茶杯,挑几副春联,买几张年画,鞭炮是少不了的。我最关心的是买布料做新衣服。有一年我家经济条件有所好转,母亲买了好多布料,把裁缝师傅请到家里,为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做了一身新衣服。除了这些,乡亲们用石磨磨豆腐,几家人合在一起蒸包子,炊烟袅袅升起,屋内热气腾腾,氤氲中已闻到年味。
“小寒料峭,一番春意换年芳。”经历了最寒冷的时候,也意味着将迎来又一度的春暖花开。撩开小寒的门帘儿,即便寒风扑面,仿佛已看到春的影子,禁不住憧憬起阳光明媚、花红柳绿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