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永华
大盛家巷在大运河的北岸,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巷子,南至上河边北临苏北路。它是一条古老的巷子,相传巷内住着一户姓盛的人家,盛家门生很多颇有名气,故以其姓氏为巷名。
2009年春天,由于城市建设发展的需要,大盛家巷拆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楼大厦。
我的老家就在大盛家巷。记忆中的大盛家巷,距离镇江港务局职工子弟小学很近,巷子里的小孩都在那里就读。早上孩子们一起去上学,放学了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荷花塘边上的开阔地,男生会分开两派打游击,女生则是跳绳、踢毯子、做游戏。回家做完作业后,我们又会在巷子里跳橡皮筋、捉迷藏、打石球、滚铁环……
那时候,大盛家巷南端的大运河水清鱼跃,人们都在这里淘米洗菜、洗衣服。我在淘米时会故意将淘米篮放在水里,用淘米水引诱小鱼进入,然后拎起淘米篮,将小鱼抓进小瓶里。大盛家巷的北端是滚滚东流的长江水。长江边可热闹了,南来北往的旅客川流不息地往返于客轮上。江边还停着大大小小的货轮,等着码头上的搬运工人卸货。进出港口的船只都会鸣笛,鸣笛声忽高亢忽低沉,忽清脆忽浑厚,此起彼伏,似一支乐队在演奏。我们是不会错过这热闹场面的,常常三个一群五个一队去长江边看大船,听鸣笛声。每逢节假日,老师还会组织我们到候船室为旅客们服务,搀扶老人、帮旅客拎东西,宣传交通安全知识。
时光似流水,一转眼小学就即将毕业了,同学们都忙着复习考试,希望考出好成绩,进入自己心仪的学校。我收到通知书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看着邮递员送来的《江苏省镇江中学入学通知书》,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1968年12月,我积极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冒着漫天飞舞的雪,告别了母亲和弟弟,告别了看着我长大的邻居,背上背包,拎着行李,走出大盛家巷,奔赴到江宁县花园公社插队落户。再见了大盛家巷!
1971年10月,经公社推荐,我从江宁县花园公社上首大队东曹生产队调往南京市云台山硫铁矿。虽说人远在南京,心却系着家乡,一旦有假期,我都会回到大盛家巷,看望母亲和弟弟,看望老邻居,看望这条古老的巷子。
1979年9月28日,我结束了爱情长跑。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我又一次告别了母亲和弟弟,告别了老邻居,走出大盛家巷,走进了新的生活。大盛家巷见证了我美好的爱情。
1982年11月,为解决夫妻分居两地、宝宝幼小的困难,经过多方努力,我从南京云台山硫铁矿调到了镇江建筑材料厂。我回家了,回到了大盛家巷的怀抱。
2005年3月14日是我最难忘的日子。那天与我相依为命四十年的老母亲离开了。 自1965年与疾病抗争多年的父亲撒手人寰后,当时五十岁的母亲就毅然决然地走出家门,干起了一天只有七毛钱报酬的临时工,晚上还要做加工,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我们的家。母亲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竭尽全力抚养着我们,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四十年。我哭着送母亲离开了大盛家巷。
如今大盛家巷消失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条古老的巷子。我在这条巷子里长大,它记录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满怀希望的少年时代,在逆境和坎坷中成长的青年时期,也承载了我家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