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王建明
小时候,我们家一日三餐,大多是奶奶张罗,母亲主要负责田间农活。随着奶奶年岁渐高,家里来客以及逢年过节,改由母亲在厨房“大显身手”。
外婆是乡厨。同村或邻村人家有红白喜事,都邀请外婆去掌勺,而且外婆的厨艺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母亲年少时跟着外婆给人家备酒席,在外婆的言传身教下,母亲虽然不识字,也未正式“拜师学艺”,但她聪明,好多事一看就明白,厨艺也日渐精进。母亲虽没有成为像外婆那样的乡村大厨,却也有一些外婆亲手传授的拿手好菜。
在耳濡目染下,我下厨房起步也比较早。年少爱下厨,得归功于我的母亲。母亲自我年幼时,记得也就七八岁吧,甚至是更早,我记不清了,就领着我一起洗菜、淘米、生火、煮饭、做菜。
“农忙到、无老少”,大人们都下田劳作,年幼的我还干不了颇费体力的农活,在家留守做家务和做饭菜的责任往往交给了我。母亲会帮我洗切好菜,用调羹舀一点油,告诉我加多少盐,菜什么时候出锅,剩下的就是中午前我踮着脚在灶台前炒菜,还要来回往灶膛里添上母亲准备好的草把子。家人们每每吃到我做的饭菜,总会调侃一下我:“就是将来打光棍,也不会被饿死的!”做农活力不从心的我,除了读书学习不要父母担心外,自然也就更喜欢下厨。为了家人可以吃饱吃好,如何做饭菜更好吃,每次我都请奶奶、母亲提提改进意见,也算是取众人所长,进自己厨房。
长大成家后,家里的厨房变为夫妻俩谁先到家谁做饭,厨房自然就成了我们的领地。买菜做饭,成了我们的日常。每逢休息日,我必然要进行一次食材大采购。我喜欢逛菜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家人的口味选择,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还有生发感悟思考的闲情雅致。在肉摊前,看着摊主用刀把排骨斩成块,无比豪爽,觉得人生也该有这种大刀阔斧的快意情思;在水果摊前,看着各种水果整齐地罗列着,又觉人生也该有这种规则有序的笃定;在包子铺,各种菜馅的包子让人垂涎欲滴……琳琅满目的物品让人目不暇接,有人选择肉类,有人选择鱼虾,有人选择鸡鸭,有人选择蔬菜,有人选择豆制品……在精打细算中度过美好时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鲜有人空手而归,这如同人生,有取有舍才有趣。
进了厨房,择菜、洗菜、切菜,煎炸煮炖、烧卤炒煸的过程看似琐碎,但这一道道简单又不可少的工序正是做出美味的必经之路。用心做食物,会在乎它的每一处细节,形状、色泽、气味,只许刚刚好,甚至连最后的装盘,都要精心精致。酸甜苦辣,百味人生。每当看见家人开心品尝,特别是看见孩子到最后问“下次还能再做一些吗”的时候,也许就是对我的厨艺最高的褒奖了。如今,孩子每次回家,吃着我们精心准备的可口饭菜,他总情不自禁地说:“我就爱吃家中的饭菜,比外面店里的都好吃!”我清楚地知道,孩子将来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难得回家看看也是常态,但我希望他回家时,会端出一桌他爱吃的菜;或者,当他遇到压力的时候,能想起家里有他爱吃的菜肴,慰藉自己……就如今天的我,永远记得母亲的柴火灶的味道。
母亲已逾古稀之年。每次回老家探望父母或者逢年过节,我总爱系上围裙,挽起袖子,拿起锅铲,弹奏厨房锅碗瓢盆交响曲,毛遂自荐“化身”为爱下厨的家庭“主男”。母亲总是拦着,不让我插手厨房的活。妻子笑说,史上有名的厨师男的居多,那位最擅长解牛的庖丁名冠天下。母亲没有念过书,断然不知道庖丁,但却开心地笑了。我知道,那是善解人意的妻子帮我们“解围”。能与家人边拉家常边做佳肴,也是我更愿意在柴米油盐、煎煮炖炒中花费时间和精力,却乐此不疲的主因。
家的温暖,莫过于从厨房飘溢出阵阵饭菜的香味,这就是熟悉的家的味道。亲情,在氤氲袅袅的厨房中历久弥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