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翔
■摘要
产业科技创新,政府的努力方向何在?将转型付诸实践,把改革的方向转为鼓励企业从事研发,专注于营造更利于创新的环境。
“以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成为今年经济工作的头号重点。今年各地两会,产业科技创新也无疑成为最火的热词之一。
创新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适用于很多领域。聚集到经济、产业和科技领域,无论是理念或实践,都越来越告诉我们,产业科技创新,这是更适合于市场化路径,更适合于企业家主导。
譬如理论。1911年,一位年仅28岁的青年教授在其成名作里这样写到:“创新是经济发展的根本驱动力,而企业家则是创新的具体推动者”。他,就是创立了创新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经济学家熊彼特,后来在哈佛大学任教了18年,培养了3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再有实践。硅谷是全球技术和商业创新的高地,硅谷奇迹是“斯坦福+企业家/创业家+资本”的多要素组合,而企业和企业家精神则是其中最核心的纽带和基础性要素。硅谷是全球人才密度和资本密度最高的地方,同时也是企业家密度最高的地方。公众号“华夏基石e洞察”刊发管理学家田涛的文章《未来5到10年,靠什么走出经济衰退》,文中即言:若没有成千上万的企业家、创业家,硅谷就是“死谷”。企业家是推动技术创新、产品创新、交易创新、组织创新和企业制度创新的根本力量,企业家也是推动经济走出衰退的决定性力量。
是市场的事,是企业的活,那么,推动产业科技创新,政府的努力方向在哪里?同样有城市的实践案例。
深圳,是国内公认的产业科技创新的高地之一。深圳市原副市长唐杰曾接受南方日报的访谈,谈“深圳创新秘诀是什么?” 他强调深圳是不断寻找发挥好市场和政府作用的“更优解”。唐杰说,深圳创新秘诀里有很重要的一条在于:深圳是中国第一个把创新从纯科研的活动转变成为经济活动的城市。市场化发挥了企业的主体作用,并逐渐成为一种蜂聚和蜂聚扩散的现象。其中重要一步是,坚持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培育适宜创新茁壮发展的沃土,让创新引来更多的创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合作,忽略任何一个,可能都是错。深圳还有个特别重要的思维。深圳历来重视华为、中兴等大企业,但是它不唯大企业,谁能发展我就支持谁,通过创造一些有利条件,让大中小企业春笋般发展,而不是大树底下不长草。所以你看,现在深圳的企业都是一茬一茬、一茬一茬地涌现出来。
唐杰还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上世纪末,深圳提出要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却面临无技术、无人才、无产业的“三无”问题。如何解决?当时政府推出了一个施行五年的办法。第一年,不分国企民企,只要建立研发机构符合条件的,政府就资助。到第二年,还继续资助,但是会考察研究机构里是否有研发人员,这使得大批外来高校毕业生聚集深圳,也催生了深圳虚拟大学园。第三年,标准升级,政府还要考察研发项目成果,产学研合作增多,深圳也练就了“看家本领”——技术识别。获得技术、吸引人才,形成产业,五年左右,深圳就和500多家企业研究所和130所高校科研机构建立了稳定的关系。到1998年底,深圳实现了 “4个90%”:全市科研人员90%集中在企业,全市的科研经费90%来源于企业,90%以上的研发机构设立在企业,90%以上的职务发明专利出自企业。
田涛的文章亦提到深圳。文中说,“现在站在创新前沿的,不是被寄予厚望的科研院所,而是华为这家没有直接获得政府资助的民营企业。”“华为的创新离不开深圳的开放环境,离不开深圳特区对制度创新的包容、对新生事物的鼓励与支持。这几年国内外不少专家学者感兴趣研究华为的员工普遍持股制模式,但华为如果不是诞生和成长于深圳这样一个体制改革实验区,员工普遍持股制大概率会以所谓的‘非法集资’而被禁止,而走向消亡。”
还有无锡,省内走在产业科技创新前沿的代表城市之一。“奔流财政社”有文《科技创新,无锡做对了什么?》。文中说,无锡在这个方面做了十分重要的两件事。一是让科研机构和企业之间“接头”。针对这个问题,无锡专门成立了市场化技术交易平台。这个平台,解决了科研人员不知道企业最需要什么样的技术,也解决了企业不清楚科研机构有什么最新研究成果。而打通了这条科技成果落地的路,无锡也就打通了一系列重大科技平台与创新载体的落地之路。二是为科技型中小企业打造了一套培育机制。譬如2018年,无锡出台《无锡市创新型企业倍增计划(2018—2022年)》,围绕创新型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的个性化需求,从雏鹰企业、瞪羚企业以及准独角兽企业三个层面进行分类扶持,制定出一套“科技型中小企业-雏鹰企业-瞪羚企业-准独角兽企业-上市企业”靶向培育机制。
无论是深圳还是无锡的实践,已然给出了一条清晰的方向——让市场的归市场,让政府的归政府。产业科技创新之路,要转向以企业为主体、以市场为导向,企业投入大量的基础研发经费,加大突破创新,推动产业、资金、人才、创新深度融合,让资金流向真正从事科研的人员;政府亦将转型付诸实践,将改革的方向转为鼓励企业从事研发,专注于营造更利于创新的环境,比如提供更好的税收减免,以及保护知识产权。
这样一种体制上的转变,就曾在美国发生。美国曾由科研院所负责基础研究和创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由政府自主的研究经费曾占到整个领域的70%。而如今,美国给高校院所的基础研究资助却一路走低,2013年联邦政府对基础研究的资助首次低于50%,2015年进一步下降到44%。如今,美国的体制转而鼓励由企业进行基础研发和创新,政府则给予税收和优惠,将赛道留出来,转而撤到二线。譬如引领了上世纪最重要的技术突破、累计获得了8次诺贝尔奖的贝尔实验室,背后是贝尔电话公司。今日亦有,CHATGPT掀起的人工智能革命,背后则是微软。描述其发展的一句话颇具深意:“依靠长期在市场上训练出的嗅觉,成为其发展壮大中最坚定的基石。”
体制的改革,正在发生。哪个地方率先走,哪座城市认真做,产业科技创新之路,就会越走越宽广。